印制厂在北城的一个角落里,凌九将马车赶到时天总算大亮了,街上的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马车上的二人从悲伤中挣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秦萧晗跳下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陋的院子,瓦缝间到处都是干枯的杂草,门上没有牌匾,只有一小块木头牌子挂在墙上、
秦萧晗皱了皱眉,为何他们父子二人会将书送到这里来印?凌九上前扣门,院子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回答“谁呀!”凌九答道“我们是阅华斋的,来拿订好的书!”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了劈了啪啦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那个嗓门的吼声“张书生你要死啊!给老子滚出去!”凌九和秦萧晗对视了一眼,见少女点头凌九抬脚就对着斑驳的木门踢了上去,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是木门年久失修直接便飞了出去。
秦萧晗缓缓的迈步上前,院子里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工人,有着大嗓门的男人正躺在地上满脸墨汁,身旁落了不少白纸看起来很是狼狈。少女皱了皱眉未打算多管,见一旁整整齐齐的码了几摞成品书便顺手拿了起来。
大嗓门的男人和张姓书生只来得及说一个不字便在凌九冰冷眼神的洗礼下咽了回去。秦萧晗将书册翻了一遍,内容早就看过了,基本上没有错字,排版也算干净。当目光落到封面上时却皱起了眉头,当时央求司逸祯拿那本书来卖对方同意的附加条件便是用笔名,也就是司逸祯的小字——谨珩。
然而这本书上落的却是张建修,想起刚才大嗓门的男人喊的那句张书生秦萧晗的心里有了底,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若不是自己今日来的早,这批书印完赶着今日出售,明日自己的阅华斋便不用开张了!
少女神色一冷,将成书往地上的男人脸上一摔“说,谁让你这么干的!”那大嗓门的男人先是一顿,随即苦着脸说“小姐饶命!是张书生偶然来我这坐坐,见这本书写得好便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属上他的名字印出来,只要比阅华斋先卖这书就变成他的了。”
秦萧晗听了气的发抖,看了一眼凌九的方向。凌九会意暗中打了个手势示意布卿先去报官,而那张姓的书生则是一脸献媚的上前“小姐大人大量,这书我还没卖出去不是?您就放了我这一回吧!”
凌九从屋里找了一把干净放到院子里,少女缓缓落座,脸上带着冰冷的表情。对于张建修的话充耳不闻,无论男人怎么说都不回应。大约是恼羞成怒,又或者急了,张建修开始破口大骂“你拽什么拽啊!老子能看上你的书是你的福气!万一你这破书不好卖老子赔了怎么办?这是为你提前检验市场,你可别不知好歹!”
这话瞬间便把秦萧晗给气笑了,真是啊……这人脸皮厚到一定程度都不能称之为人了。少女捋了捋袖子目光慢慢的顺着张姓书生的脚往上爬,张建修那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上了一样,那目光一点一点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几乎马上就要窒息。
当目光落到男人的脸上时,那张平凡的脸已经没有多少血色了。惨白的颜色下趁着那双惊恐的大眼睛看起来十分可笑,好似刚才嚣张至极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秦萧晗盯着男人的眼睛,嘴角还挂着和煦的微笑,语速缓慢的开口
“你偷了我的东西,没来得及销赃是你运气不好,不代表你没偷。从你冒出这个想法开始,将自己的名字印在不属于你的东西上开始,你就已经是小偷了。哪怕没人指责你,偷这个字就刻在了你的额头上,哪怕自己看不见有人故意看不见。却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我只希望你被揭穿的时候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才该是你应得的下场!”
似是被少女阴森的语气吓到了,张建修呆呆的坐在原地。直到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官差冲了进来。看制服只是普通的地方衙门,捕头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一脸不耐烦的对着秦萧晗挑了挑下巴“说,怎么回事?”
凌九闪身来到少女身前将男人的目光挡了个严实“这个人将我们阅华斋的书印上自己的名字打算贩售,证据就在院子里。”那个捕头皱了皱眉,随便看了一眼凌乱的院子“你是说,这家伙还没卖对不对?”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管吗?那张建修更是机灵,若是衙门不打算管自己是不是就能钻空子了?此刻早就将少女的话忘了个干净,连忙爬起来奔着捕头方向跑去。刚才摔倒时手磨破了,脸色也苍白的很,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扑到捕头身上扯开嗓门便嚎了起来“哎呦我的青天大老爷诶!这个女子小小年纪仗势欺人啊!小生我倾尽半生心血写了这么一本书,正打算印出来贴补家用,这女子就带着侍卫踢门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打了我和高大哥一顿啊!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强盗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凌九气的想上前理论,秦萧晗笑着拉了拉侍卫袖子示意不急。这书生再能说黑白曲直还能让他说颠倒了不成?那边捕头听着心烦,看了一眼秦萧晗的方向心里琢磨着这女子身边既然有武功高强的侍卫,身上穿戴不凡,想必定是大户人家。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头定是不能抓的,这趟浑水下来非掉层皮不可!
随即抬脚踹开身上的张建修对着秦萧晗的方向行了一礼“这位小姐,既然书是人家写的便不要咄咄逼人才是,想必小姐身价不菲何必争抢这一本薄薄的册子?”捕头脸上的表情虚伪至极,配着那一双混淆了世俗的眼睛实在令人倒胃口。
秦萧晗扯了扯衣裳的褶皱,漫不经心的皱了皱眉“这么说……大人认定是我抢这书生的东西了?”
捕头心里暗啐了一口这小妮子不好对付,脸上还挂着虚伪的笑容讨好道“这……我也没说您抢这书生东西不是?再说文章这东西总归是些字罢了,能说谁抄谁呢?只是这书生也不容易,您大人有大量……”
秦萧晗抬手打算了捕头的话“照你这么说,我便拿不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