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三人相对无言，秦敏宣皱着眉，赵氏冷着脸，秦映祉哄着眼圈抽噎着。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的躲在一边。自从大小姐走后夫人和老爷便不再说话了，小少爷一提大小姐夫人便会发怒。大小姐在的时候低调的很，除了待在竹溪楼并未做过什么。倒是夫人私自扣下了秦小姐宫宴的帖子……

“爹爹，祉儿晚上跟你睡好不好？”秦映祉小心翼翼的扯着秦敏宣的袖子，眼圈红肿着好不可怜。赵氏听到儿子不愿和自己睡，端着碗的动作一顿，随即丢下碗筷拂袖而去。秦映祉害怕的锁紧父亲的怀里，小小的身子颤抖着。

秦敏宣叹了一口气将儿子搂紧怀里“撤下去吧，祉儿晚上和我睡。”男人站起身将儿子抱在怀里向前院走去。赵氏气呼呼的回到院子里，将屋子里所有的瓷器都砸了一个遍。赵氏的奶娘从外面匆匆赶回来，一进门看见满地的碎片和趴在床上哭的伤心的赵氏一惊。

快步上前将赵氏捞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小姐，快别哭了。要是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赵氏止住哭声抽噎着“奶娘……相公和祉儿都不要我了。”

“小姐莫要多想，姑爷如此爱护您，不会的。小少爷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更不可能的。”赵氏按了按眼角看向奶娘的眼睛“可是自从那个小贱蹄子走了相公便再也不同我说话，祉儿也总喊姐姐姐姐的。”

前几日水西的老祖宗过寿，赵氏的嫡姐以为老祖宗祈福准备寿礼为由将奶娘借走了小半个月，今日刚刚回来便碰上了这档子事。奶娘深知赵氏的脾气，也不急于安慰，将秦萧晗的事前前后后问了个清楚。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奶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姐你糊涂啊……”

“小姐你先听我说。”听了这话赵氏刚要哭，奶娘便坐正身体拉住赵氏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口“那秦小姐只是来借住，最多就占你个屋子吃点粮食罢了。还有不到两年就要嫁出去的，小姐与她为难做什么？”赵氏一听不干了“可是她拿了相公的家主之位！”

见赵氏不开窍奶娘脸色也有些难看“小姐只看见这家主之位风光，可曾想过为何家主之位在手这几年姑爷却从不管秦家事吗？”赵氏不算笨，不然怎会选中秦敏宣这么有出息的夫君？被奶娘这么一点拨就突然明朗了，是啊。秦家人虽不多，但是水极其之深。未曾谋面的公公先是以庶乱嫡，在之后大伯远走边疆，二伯同平民成婚。那梁氏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相公做家主时便三天两头来找茬，后来相公明确表示不会管秦家之事之后才渐渐安静了。

这么说那丫头倒是帮了相公，嫡姐来的那一日还帮了自己……倒是自己小心眼了。

见赵氏脸色缓和奶娘便知道小姐这是想通了，招呼下人将碎片收拾安静吩咐小厨房炖两盅雪梨回身走到床边拉起赵氏。将小姐按到梳妆台前重新梳妆，也不施粉，就顶着红肿的眼睛。见赵氏想拿脂粉奶娘摇了摇头“小姐是去给姑爷道歉的，要让姑爷看到诚意才行。这对待男人啊，不能拧着，要顺着。女人一服软男人就心疼了，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二人在房里又呆了一会，丫鬟喊了一声雪梨炖好了。奶娘拍了拍赵氏的肩膀“小姐去吧，别怕，姑爷是知道疼人的。”赵氏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出房门，丫鬟端着两盅雪梨跟着。眼看着离书房越来越近赵氏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上前轻轻地扣了扣门，秦敏宣清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进来。”赵氏转身接过丫鬟手里的托盘迈步进屋，秦敏宣以为是小厮来送文件，头也不抬的开口“把文件拿过来吧。”

赵氏看着秦敏宣的侧脸，脑海里浮现出二人刚刚相识的画面，这个男人如上等的酒一般，随着年份的增长味道越来越醇香。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赵氏轻轻地喊了一声“宣郎……”

这声宣郎一出口秦敏宣手中的笔都掉了下来，抬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妻子。还是那副瘦弱的身子，脸上带着苍白之色，眼圈红肿着，同秦映祉一样让人心疼。男人深叹了一口气，就算再怎么生气这也是自己的发妻，跟着自己从苦日子过来的，如何能说的了重话去责备呢？

“你身子不好，怎么来了？”

见男人的表情有所软化，赵氏上前拉住相公的胳膊，说话也带上了哭腔“妾身知错了，只是从未同秦家人打过交道一时有些想不开。不如明日我去给那孩子道歉吧！”对上妻子的眼神秦敏宣心中微动，自己的妻子还是痛记忆中一般温柔善良，前几日的事大概是不适应的错觉吧。

秦敏宣坐在椅子上疲惫的点了点头，这几日家里的气氛实在压抑，宫里忙着接待涅瑶的使臣，宫宴 又出了那种事。昨日八百里急报从边关而来，不知道是否跟大哥有关。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快要把人折磨疯了。妻子能想通实在是喜事一件，压在心上的石头也算少了一件。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悄悄话秦敏宣拍了拍妻子的手，“把祉儿带回去吧，家里不安宁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跟我回来的半路上就睡了过去，大约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赵氏看向所在软榻上的儿子心中一动，眼圈又红了起来。小小的秦映祉蜷缩着躺在软榻上，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小脸瘦了一圈，眼圈也肿着，看着好不可怜。赵氏快步上前将儿子抱在怀里“我吩咐人炖了雪梨，吃一点再处理公文吧。”

见秦敏宣点头赵氏将怀里的孩子搂的更紧，快步走了出去。桌子上几分折子摊开，密密麻麻的小子看着让人头疼，为首的大字倒是十分醒目‘钦州决堤受贿案’

秦敏宣盯着那几个字许久，直到外面华灯初上，下人在屋子里也掌了灯。昏暗的灯光打在男人的脸上影影绰绰带着一丝诡异之感，秦敏宣拿起笔紧了紧又放下，重复几次之后干脆把笔丢在一边，捏着眉心烦躁的把折子合上。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