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浓道:“小姐,那么王嬷嬷那边呢?”
“派人看紧点,让赵文去跟。他是府中的新人,王嬷嬷对他面生,不然让府中的人容易被发现。还有,让他打扮地朴素平实一些,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正值秋分,院内的菊花绽开了,花团锦簇,带着阵阵幽香萦绕在漪澜院的院内。
顾画蕊提着水舀,将清水洒在盛开的菊花之上。种花这种活虽然不应该是她这种大家小姐所做,但是却能够考验人的耐性。为此,顾画蕊在前世就有了种花的习惯。
这些日子,漪澜院内上上下下,除了当年母亲留在院子里的一些老人。其余的换的换、撤的撤、赶出府的赶了出去,整个漪澜院一下子就清净了许多。
否则闲暇之时,这院子总是能够听到三五个丫鬟成群,活也不干,就在那说说笑笑。
管不住嘴,不知哪天就惹出了什么乱子!
待忙碌一番之后,顾画蕊换了一身衣裳,刚准备走出去转一转,恰好这时水袖过来了。
顾画蕊的目光落在水袖身后,那一名身着布衣,模样倒还算实诚的农夫身上,心下顿然知晓此人是谁。
她转身轻道:“进来说吧。”
随后,水袖转身朝着身后那人使了个眼色,就将人给带了进来。
顾画蕊坐下,一双眸光闪动的眼眸,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卑微着跪在地上的农夫。
良久,这才吩咐道:“站起来好好说。”
那农夫从地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看了一眼水袖,水袖只道:“小姐问你话,你就老实说着。只要你说的不假,我家小姐定会为你做主。”
这下,农夫才操着一口南方淮南的口音,嗫喏地说着:“小……小的是淮南人,名叫赵安三。一年前小的媳妇在家里亲戚的介绍下,入城打工。后来,就在前不久,我媳妇突然跑回来跟我说,说是相府里夫人让她干一件事情,她不愿意。可是她要是不那么做的话,就会没命……”
话还没说完,赵安三就抱头痛哭起来。不过,他的右手似乎不太方便,自方才进门的时候,就没有提起过。
顾画蕊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她是听月浓调查说了。奶娘名为采真,是村里样貌不错的小姐。前些年嫁给赵安三,本来生活也算是殷实,又生了两儿一女,可以说的上是幸福美满。
奈何,赵安三在码头搬运的时候,不幸右手手腕残废。家中的顶梁柱倒下了,为了一家子的生计,奶娘这才进了城打工。
好好的一个家,媳妇就这么死了,一个说法都没有。只说是有意谋害小少爷,将尸首往他家里一扔,便就离开了。
赵安三觉得不对,连忙就来到城里,说是讨个说法。
可这就怪了,燕陵本来就离南方不远,而淮南更是离燕陵没有多少路程。
奶娘头一天死了,赵安三第二日一早就在相府外闹了起来。那么就说明,奶娘死了当日就有人将她的尸体给运回了淮南,这样赵安三才有可能连夜赶路,来到燕陵。
不过,后来顾画蕊让人去查过,奶娘的尸首到底是何人运走,可月浓和水袖二人查了整整几日,始终是没有查到是何人所为。
众人对于死了一个奶娘,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对于她的尸首到底哪里去了,都认为是被人抬到衙门去了。
无奈之下,顾画蕊只好把最后重要的线索,都放在了赵安三的身上。可惜下人将整个燕陵的客栈都给翻了个遍,始终是没有找到赵安三这个人。
就是前两日,一个神秘的纸条打进了窗内,上面讲赵安三居住在哪里,详细地写在上面。
她这才命人,将赵安三给找了出来。
也是,赵安三家中靠奶娘的月钱度日,而自己现在更是手不能动,肩不能提,根本没有钱去住客栈。只好跻身在城东的一处破庙内,靠着乞讨维持生计。
待赵安三停止了哭泣之后,顾画蕊这才问道:“你媳妇可会写字?”
赵安三微微一愣,哽咽道:“小的们都是村里的人,自小就家贫,挣钱也都是挣得体力活,哪里有那个钱和时间去学习写字啊!”
这就对了!
顾画蕊手中的杯盏放了下来,她一直都觉得那一封遗书很是奇怪。暨国虽然解除了对女性的束缚,但是贫富差异分化极大,几乎农村家的子女极少有人能读书习字。
奶娘家境如此贫寒,又怎么能够写下绝笔遗书!只是可怜了奶娘一家。
顾画蕊惋惜地说道:“我已经让人在相府不远处开了个客栈,你就暂且先住在那里,你媳妇的事情我有消息会命人去通知你,你也不要太着急。还有,这里有十两银子,你先拿去给家里用吧。”
在相府这样的地方,十两银子的确不算什么。可对于赵安三这样的贫穷人家,已经够他们丰衣足食吃上整整一年。
赵安三含着泪水,将银子给接了下来。
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却被顾画蕊阻止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媳妇无辜死在我相府,是我相府对不住你,你无需朝我下跪。”
赵安三刚走走到门口,顾画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问:“赵安三,此事你可曾去上告衙门?”
赵安三脚步顿住了,一说到这事又是一阵心酸,他道:“小的这些日子跑了好几个衙门,可是那些狗官一听到小的说的是相府,当即就将小的给赶了出来。有些还暴打了小的一顿,当真是有冤无处诉呐!”
顾画蕊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便就挥手让水袖将万分感激的赵安三给带了下去。
这人一走,顾画蕊累得靠在软枕上,不停地按着太阳穴。虽然赵安三是找到了,能够肯定奶娘的死不是自尽,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就算是二姨娘暗中捣鬼,那么也应该留下一些二姨娘所指示的证据出来。
这厢,顾画蕊正烦着神,李嬷嬷忽然走了进来。
见顾画蕊紧闭着眼眸靠在那里,而月浓和水袖两个小姐又不在,自己也不知该不该上前。
在那里纠结了半响,耳边忽然传来大小姐的喊声。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这才走上前说道:“回大小姐的话,大小姐前些日子命老奴去牙婆子那里看看,这不今日瞧见几个不错的,就买了回来。这不已经在院子里候着,大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顾画蕊翻了个身子,眼眸半眯着,就看到李嬷嬷那满脸示好的笑意,朝着自己凑了过来。
顾画蕊眸光一寒,幽幽睁开眼,瞥了李嬷嬷一眼,冷声道:“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去帮我去月浓和水袖二人回来了没,我有事找她们。”
这李嬷嬷虽然是平时倒也安分,但是一直都想到内屋伺候着。这不乘着月浓和水袖二人不再,赶快巴结一下小姐。
不过,被顾画蕊那么冷冷地看了一眼,吓得小心思荡然无存了。
李嬷嬷点头应了一声,笑了一下退下了。
还没有走几步,又被顾画蕊给叫住了:“过来,抚我去院子里走走。”
被顾画蕊突然这么一喊,李嬷嬷这心里有些发虚,却也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顾画蕊搀扶起来。
顾画蕊缓缓起身,一边朝着前面缓步走去,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道:“李嬷嬷,你以前也是跟在我母亲身边的老人,我一直都很器重你。只是有些时候,做人不该有一些太过奢侈的想法,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想,你应该明白了我的话吧?”
顾画蕊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让李嬷嬷连脚下都阵阵发虚,额头也不由冒出了阵阵凉汗。也不知是今日天太热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不过,顾画蕊她的话已经放在了李嬷嬷的面前,李嬷嬷到底该怎么抉择,那就是她的问题了。她可不想再看到另一个萍儿和紫荷,再出现在她的漪澜院内!
到了院子,就见八个身材面容姣好的女子并排站在那里。
顾画蕊的眼眸从左往右一次看了过去,当落在第五个女子的身上。
她身着常见的布衣,发髻束起,不过也不能掩饰住她精致的面容。那熟悉的眉眼,让顾画蕊倒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