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千佛寺。
戚玄月从棋钵里拈了颗白子,盯着棋盘看了许久却终是没有将白子放下。
“慧空大师,你说一个人若平白无故就换了性格,变了个人,这是何故?”
看似随口一问,欢快明朗的凤目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盯着对面身穿黄色法袍,外披红色袈裟,慈眉善目,眉毛花白的僧人。
此人正是北漠最古老的寺庙,有着千年历史的千佛寺现任方丈兼住持——法号慧空!
“此话怎讲?”慧空抬眸看了眼对面白衣锦袍的戚玄月。
戚玄月本不信佛,第一次见到慧空大师是在千佛寺主持的一场佛法辩论会上,那时纯粹是因为年少好奇好玩,谁料,正是因为那一场佛法便辩论与慧空大师结缘。
慧空大师并不像他想象中的出家人那样啰嗦呆板无趣,自此,戚玄月与慧空大师一见如此,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只要一有空,或是生意上遇到棘手的问题,便都来千佛寺找慧空大师聊聊天,喝喝茶,下下棋。
住上两天,又屁颠屁颠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戚玄月觉得慧空大师是一个睿智的老者,不论他遇到多大的问题,只要跟他聊聊,就能轻松开解他郁结的心。
“就是……”戚玄月斟酌着词句。
手中白子随意找了个空位放下。“假如一个人落水,或是从高处摔落,会不会导致性情大变呢?”
胆小懦弱了十四年,从山上摔下好像突然就开了窍。这实在无法让人想象,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变化那么大?
慧空大师睿智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出口的声音却是波澜不惊。
“玄月可否说的详细些?”
“我打个比方啊。就是一个人没从高处摔落前胆小懦弱,没有主见。而从高处摔落,昏迷三天后,醒来后性情却与之前大为不同,就好像变了个人。”
慧空大师拈了一粒黑子,堵住戚玄月的白子,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看着慧空大师黑子落下的地方,戚玄月凤目闪了闪。
“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是否会因为一次意外而产生改变呢?比如之前什么都不会,而意外发生之后,就什么都会了。”
“懦弱胆小变得聪慧大方,胸无点墨,佛若饱读诗书……”
说到这里,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戚玄月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往下去。他并没有听她吟诗涌词,怎么会说错这样的话来呢?未细想,便已脱口而出。
嗒!
慧空大师干脆放下手中棋子,端起面前的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通常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玄月可有兴趣听听?”
“好啊!求之不得。”戚玄月觉得慧空大师见多识广,奇闻铁事也懂的很多,见解独特与常人不一样,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事一般都很有趣。
慧空也不卖关子,笑道:“玄月刚才说的这种情况老纳前些年四处云游,倒是听人隐约提起过,只是那时年轻没当一回事儿。”
“你说的这个问题么,第一种情况是那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那人已死在那场意外之中……”
“死了?”戚玄月忍不住惊呼出声。“莫非真的意外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除了相貌还是原来的。”
“玄月且听老纳把话说完。”慧空好笑的看着一脸紧张的戚玄月,那眼神就像长辈在看自己最器重疼爱的晚辈。
说出的话却有些意味深长,骇人听闻。“意外可能已使得那人丧命,身体却被另外一个人的魂魄占据。”
果然,慧空话音一落,戚玄月就变了脸色。“另一个人的魂魄,怎么可能?”
这事太古怪玄幻了,他真的很难想象,也不敢相信。
“一个人怎么可以更换魂魄呢?”无论如何,戚玄月都不相信。
“说得通俗点,就是借尸还魂。不过,这事老纳也未曾见过,只是早些年云游时偶然听人提起过。玄月也不必太当真,就当趣事听听也就罢了。”
“如果不是你所说的换了个魂魄,那怎样才会令一个人性情大变呢?”
“这事老纳也不好说,这样的人若存在,必然是非福即祸。”
慧空话音未落,戚玄月已陷入了沉思。
……
苏家大宅,李氏盯着桌子上的干巴巴焉黄焉黄的野菜,一盘白花花看着就没有食欲的猪肉和馒头看了会,不由生气的摔了碗筷。
指着苏长龙和黄氏的鼻子尖声叫骂道:“你看看你们大房,一个个都只知道好吃懒做。眼看着三房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红火……”
“悄悄的就买下那么多田地,请人开垦荒地给的工钱比农忙时还要高。反过来你们几个好吃懒做的贱蹄子就知道躲在家里偷懒,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早晚吃死你们!”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分家,这要没分家,这三房家的好东西还不就是她李氏的。想着那栋宽敞明亮的大瓦房,李氏心头就像跟被猫爪子挠了一样难受。
“娘,你怎么这样说。要知道有那么高的工钱,我们也去了啊。”黄氏猛扒了两口米饭,又咬了口馒头囫囵咽下。
“这不是不知道么。你看二弟,四弟他们也在,要不明天我和当家的也去地头站站,那死丫头总不该不管********,不给我们工钱吧?”
那么多人,他们有没有做事,谁又知道?
只是去地头站站,两个人就能混得四十文工钱,还能混得一顿好饭好菜吃。
不得不说,黄氏在心里打得一手好算盘。
“要去你去,我是不会去的。”苏长龙面色晦暗的盯着黄氏看了一眼,埋头扒着碗里的饭。
家里又不是缺衣短食,干嘛去那里傻站着晒太阳。
本来听黄氏那样说李氏心里已经好受了些,这听苏长龙这样一打岔,李氏立马又像是被点燃的鞭炮,尖声叫骂。
“你个好吃懒吃的懒东西,早知道老娘当初生下你就该摔死了。老娘这辈子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大儿子,现在老娘老了,你就是这样来孝敬回报你老娘的?”
苏富贵兀自吃他的饭,就像看不到听不到面前的吵闹。
苏梓玲匆匆扒完碗里的饭,又夹了两根野菜,一块子猪肉塞进嘴里。
放下碗筷,囫囵咽下嘴里的肉,又伸手在桌上拿了个馒头,丢下一句;“爷奶,爹娘,我吃饱了。”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以后,苏梓玲已死的心就又复活了。
黄氏再次去找纪氏,得知苏梓玲已有孕三月,纪氏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这不,两家已商量好半个月后就把这婚事给办了。
而在婚事确定之后,苏梓玲也在心里悄悄的酝酿着一个恶毒的计划……
“看看你们生的好女儿,跟你们一样就是个偷奸耍滑的懒丫头……”
自从得知苏梓玲婚前失贞,黄氏对这个女儿也就没以前那么上心疼爱了。
不过听李氏这样骂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替自个女儿辩解:“玲儿她还小……”
“小小小,还小什么小?都快要当娘的人了还小什么?三房那丫头比她还小,咋滴人家就那么聪明能干,早知道……”
李氏还在骂骂咧咧,黄氏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棺材本的份上,老娘才懒得搭理你,在这受这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