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呕……”晚膳过后没多久，柳心妍又捂着肚子，蹲在痰盂面前，吐的昏天暗地。将刚刚吃下去的食物，给吐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可把采荷，采薇二人给吓的不轻。

采荷眼中已经含着泪，红着眼睛道：“小姐，奴婢求您了，还是告诉夫人，让夫人给您请大夫来看看吧！”如果说，这个时候，采荷还不知道柳心妍为何为吐的这般厉害，那她就是真傻了。

这些日子，她私下里偷偷查看了不少书籍，完全可以肯定，她家小姐这是……有孕了。

“不，不要。我不要告诉娘，我不要娘知道。”柳心妍哭着说道：“不，采荷，你不要告诉我娘，千万不要告诉我娘。采荷，我不能……不能让爹娘知道，我会……我会连累他们，我会……没命的。不，我不要……”

见她这样，采荷，采薇二人也跟着哭。

“小姐，这……再这样下去，终究会被人发现的。难道，您今天要留下这个孩子，继续吃苦吗？”采薇眼睛哭的红红的。“小姐，您可知道，看到您这样难受，我和采荷有多着急，有多心疼您啊！这两个月来，您遭了多少罪，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了。若是……”

采薇捂着嘴，再说不下去。

“小姐，继续这样下去，夫人和老爷会起疑的。您已经许久没有和老爷，夫人，少爷他们一起去前厅用膳了。昨儿个，您在歇晌午觉时，大少爷还特特过来询问过奴婢。”采荷哀哀哭着说：“奴婢害怕露出马脚，只说小姐近日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老爷，夫人他们，才没有前去大厅与大家一起用膳。但是，这样长期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啊！”

柳心妍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我明日便去和爹娘，哥哥他们一块用膳便是。”

她真的不敢让爹娘和哥哥知道啊，她不想因为她而连累爹娘和哥哥，他们，都是她最亲最爱的亲人。

可是……

就如采荷，采薇二人说的，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会被人知道。若是在外面请大夫来，暗中把堕胎，也……也终有不妥之处。况且，她也知道，这事一旦被别人知道，不但是她性命不保。

尤其是被爹在朝堂上的政敌知道，上奏到皇上那儿，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不敢冒这个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她只是想，暗中把这个孩子生下，他日，再让采荷想办法送到府外寻一处普通人家收养，从此，就当那件事情从未发生过。她只是想保全她的家人而已，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小姐。”采荷，采薇同时哭着喊道：“万万不可，您不知道您这段时间瘦了多少。若是夫人和老爷看到，一定会心疼难过的。也必定会问您原由，肯定会请大夫来替您看病的。到时，那就真的会被天下人皆知，真的隐瞒不了了啊！”

采荷，采薇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对她的忠心，无需置疑。

柳心妍也知道她们说的是事实，可是，她真的乱了。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小姐，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明日，让我们去请夫人过来，夫人她那么疼您爱您，一定会想到办法帮您的。”

采荷说完，柳心妍怔怔的看着她，泪珠儿还挂着眼角，那梨花带泪的模样，楚楚可怜，甚是惹人怜惜。

采薇哽咽着劝解：“没有别的办法了，小姐，您听就采荷的吧。让她去请夫人……小姐，奴婢们对您忠心耿耿，绝不会说伤害您的事啊。奴婢和采荷一定会小心谨慎，除了夫人，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是啊！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柳心妍沉默半晌，最后，声音嘶哑的说道：“这事就交给你们了，除了娘，不许再让其他人知道。若是被其他人知晓，你们可知该怎么做？”

“知道，奴婢们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刻，没人看到柳心妍水雾迷蒙的美眸中划过的决绝。

见柳心妍终于肯让她们去找夫人，采荷，采薇二人擦干眼泪，雨过天晴。采荷说：“小姐，奴婢去打水侍候您梳洗就寝。”

“我去把痰盂洗干净。”采薇笑着说。

“去吧！”柳心妍摆摆手，疲惫的跌坐进小叶紫檀木椅里。

半个时辰后……

采荷，采薇二人服侍柳心妍睡下。“小姐，奴婢就在外间，您晚上有事，叫一声，奴婢就会听到。”采荷轻声说道。

柳心妍柔柔笑了笑：“嗯。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也下去歇着吧，不用管我。”

晕黄暗淡烛光，采荷，采薇都没有发现她家小姐眼圈红红的，泪珠儿挂在长长的卷翘的睫毛上。

“小姐，那我们出去了。奴婢帮您吹灭烛光。”

“好！”柳心妍压抑着心伤，柔声道。

采荷，采薇出去后，屋子里顿时归于平静。烛火熄灭，屋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终于，不用再压抑。柳心妍捂着被子，呜呜哭泣。待得采荷，采薇走远后，她终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再听不到一丝半点的哭声。寂静的可怕，静的落针声亦可闻。

过了许久许久之后，柳心妍披衣下床，点灯，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找出文房四宝。想了许久，最后，却只是颤抖着定下寥寥几句。

爹，娘，思来想去，妍儿终是做了这个艰难的决定，妍儿今后不能再陪伴在您们身边尽孝，不能再在您们身边承欢膝下了。

来世，妍儿还要做您们的孩子，到那时，妍儿再来好好孝顺您们！陪伴您们……可好？

爹，娘，哥哥，您们不要为我伤心。妍儿只愿您们余生……健康快乐！

不孝女：妍儿绝笔！

吹干宣纸上的笔墨，用砚台压在宣纸一角上。

柳心妍默默流泪，半晌后，她不知从哪拿出一条白凌，抛向房梁，然后，打了个死结。她找了个凳子来，站上去，闭上眼睛，将脖子伸进白凌里，然后，踢掉凳子……她，这是不愿给自己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