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星无月。大家洗漱完,早早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北冥无情回到房间,便躺在床上,不愿再起来。苏梓筠走过去拉他:“今儿都做什么了,这么累?”
“没什么,一天都在酒楼。事情都是凌霄,凌天在做。”北冥无情闭眸,神态疲惫而慵懒。平日里,若不是真累到极致,他是不会这样的。一向都是活力满满,仿佛永远也不知疲累。
苏梓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己的夫君自己心疼:“你往里挪挪。”边说,边去替他将鞋子给脱了。
“嗯。”北冥无情应了一声,难得乖巧听话的往里挪了挪。苏梓筠也脱了鞋子,爬到床榻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纤细白皙的手指替他轻轻按揉太阳穴。
“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轻松多久,你也别太逼着自己。等一切都筹备好了,进了京城,那时你想轻闲都轻闲不下来。”她一边指法熟练温柔的给他按摩,一边轻声细语说道。
何况,现在三皇子和七皇子都在镇上,谁也不敢肯定,在他们离开之前,这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若是被他们认出无情来,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会注意的。”北冥无情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筠儿,我本想许你一世平安。现如今,却要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担惊受怕。你怪不怪我?”他将她忙碌的小手抓到手里,握在掌心里轻轻摩挲。
事到如今,他仍是有些患得患失。他不敢相信,他也能有今日,能拥有亲情,爱情,温馨和睦的家庭。在没遇到筠儿之前,这些,都是他从不敢想象的。家,家人……那些,都只存在他的梦里。梦醒了,便只剩下仇恨与冷漠。
有时,他甚至不敢相信那憨厚的苏长枫,和温柔可亲的凌氏,那样两个和蔼可亲的人,真的会是他的岳父母。他们虽少言寡欲,待他却是真诚的。许是爱屋及乌,两人真是拿他当亲儿子一样来疼。
有时,他也害怕,害怕在大凉村的这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个梦。梦醒了,便又回到残忍冷酷的现实。
没有可亲可爱的家人,没有他深爱的女子。这一切,会否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你呀,何时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了。”苏梓筠在笑,心却在揪痛。“我若怪你,我又岂会嫁给你。我既已选择嫁给你,便已做好了与你同甘共苦,携手一生的准备。哪怕前路坎坷,弃满荆棘,我也绝不退缩。”
这个话,她说过很多次了,奈何,骄傲自负如他,在这件事情上却总是这般不自信。
她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遍一遍的强调。她,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与他携手并肩,面对今后一切困难。
他知道,他在这件事情上之所以不自信,这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这是心病,是从小生活的环境所造成的,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耐心的开解,不厌其烦的说着他想要听的,让时间慢慢消融他心底最深处的那块坚冰。
“筠儿,有你在我身边,真好。”他感慨的说道,像个大男孩一样,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轻轻蹭了蹭。
“无情,我也一样。此生,能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她用手指轻柔的梳理着他乌黑柔软的发丝。“累了,你便睡吧。”
“你呢?”他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看着她问。
苏梓筠笑了笑,柔声道:“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他像个孩子一样追问。
他难得露出这一面,苏梓筠觉得很可爱。耐心跟他解释:“你今天也看到了,两位舅舅和舅妈都来了,我明儿要教他们制作卤菜。我担心他们到时记不住那么多,我想先将制作方法给写下来,到时交给他们。”
“哦。”北冥无情提不起半点兴趣,淡淡的说道:“凌霄今儿送那江平安回去,又带回了好几箩筐的海带,听说是将附近几个渔民打捞上来准备扔掉的都给低价买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也没想到,那像水草一样的东西,看着那么丑,吃起来,味道竟是那样鲜美。
“他没说啊,我不知道他究竟带回来多少。”若真的带回来很多,趁着最近天气好,倒是可以洗干净晾晒干,以后想知便再泡开就是。海带晒干又容易储存,如果海带量真多的话,倒是也可以晒干储存起来用做军粮的一种。
“好像有十来筐吧,一时半会也吃不完,若真天天吃,也不好吃。”说到这儿,他倒是来了兴趣,笑吟吟的看着她。“筠儿打算怎么处理那些水草……”
水草?
苏梓筠囧。怎么到这时,他还是喜欢叫海带为水草。
呃!难道今晚她们吃的都是草……
“又不是非要一天吃完,可以洗干净晒干储存起来,他日想吃只要泡开做菜便是,很是方便。”虽然很是无语,她仍是耐心解释。
“还可以晒干了吃?”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呢。晒干了吃也不影响口感,就和木耳一样啊,吃的时候提前泡发就可以了嘛。”她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好啦,你累了便先睡,我去写卤菜的制作方法。对了,明儿一早,你让凌天凌霄他们去镇上买些猪脚,鸡脚,鸭掌回来,有多少买多少。如果镇上实在买不到,便去县城吧。”
北冥无情拉着她的手不放,不让她走。“你不陪着我睡不着。”
“你真当自己是轩儿,羽儿呀。”苏梓筠哭笑不得的扳开他的手:“好啦,听话。”
“你真狠心……”北冥无情控诉。
一个大男人做那副委屈,可怜巴巴的怨夫模样真的好吗?你真不怕这模样影响你英明威武的形象?
苏梓筠忍俊不禁,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跳下床,穿好鞋子,披了件披风,便坐在书桌前写东西去了。
北冥无情抬手摸着被她亲过的脸,一脸哀怨的盯着她的背影。那模样儿,俨然一个深闺怨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