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帐内的席远修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准备睡去,而是叫上刘骁一起去主帅帐中看棋。
刘骁对此表示反对,他并不是对那二人有何意见,只是实在是看不懂棋。
但席远修不顾刘骁的反对,强拉上对方朝帅帐走去,在前往帅帐的途中,他看见曹成正与薛路平关在同一间囚笼中,各自吃着东西。
席远修走上前去将手中捧着得茶壶递进囚笼。
“老样子,不能对着嘴喝!”
曹成闻言,不禁笑道:“自然是记得的。”
蓬头垢面的薛路平扫了一眼后,继续往嘴里塞着食物,好像世事与他无关。
“薛大人,看样子你没有选择与我合作是个错误的决定!”
席远修认真的看着对方说道。
薛路平用手捋了捋头发,笑道:“没有我,席大人不还是一样知晓了那几人的身份!”
席远修不知薛路平是从何得知的消息,但也没有表露出意外之意。
“有些事情我不能直接说给薛大人听,但我劝薛大人还是打消了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最起码你能活命!”
席远修想着安定侯对薛路平的态度再次向对方谈起此事。
“只怕我这条命,入了长安便由不得我了!”
薛路平看着旁边悠然自得的曹成,实在无法想象对方还能这般淡然,难不成是席远修许给了对方什么承诺?
薛路平把脸贴到囚笼上,看着席远修问道:“席大人为何说我能活下去?”
席远修摇头示意对方,他不可说。
面对像在对自己打着禅机的席远修,薛路平勉为其难得挤出了一抹笑。
他并不知道安定侯会做什么,所以他认定自己已是必死的局面了。
他本就是要作为景帝彻底收复扬州的工具,直至身死才算完结。
除非是景帝开了尊口,免去他的死罪,但他知道这没有可能,就像他死去的弟弟也不会活过来。
“我若不折腾几下,如何能活下去!”
薛路平口齿不清的念叨着。
席远修其实不明白对方为何这么纠结于活下去,在他看来这世间并没有薛路平所太过留念的事物了,与其苟延残喘,还不如一死了之。
就算他勉强活下来,也无法再以真实面目见人,只能像老鼠一样,打洞为生。
而席远修也并非圣人,非要劝说对方,他与曹成交谈几句后,便离开了,走前特意吩咐了一名随从记得把茶壶送回他的营帐内。
而另一间牢笼内,汪世昌与阿曲二人似乎正在看着席远修,面露凶意。
......
......
还未入帐,席远修便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一声叹息。
“没想到侯爷的棋道竟也是如此高深,老朽着实佩服!”
掀帘入帐后的席远修见段阁老手中捏着一子黑棋,但却不知该落在何处。
为了不打扰二人下棋的雅致,席远修与刘骁并未行礼,只是静悄悄地走到二人身边。
席远修大致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觉得黑棋已无胜算。
所有的气都被截断,看来要推翻再来了。
安定侯也并未流露出得意地神情,而是语气凝重地说道:“若阁老再年轻些,只怕今日便是本侯败了!”
席远修又仔细端详了一遍后,细细倒推个大概后,发现安定侯说得不错。
段阁老因为年岁已高,推算演变的能力不及从前,若真是再早上几年,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在席远修二人行礼后,安定侯见段阁老意犹未尽,便主动开口道:“阁老若是还未乏困,不如再奕上一盘如何?”
段阁老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笑道:“如此甚好!”
约莫着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又是安定侯胜。
段阁老长叹一声道:“看来老朽是胜不得侯爷了,今日就此作罢!”
安定侯笑而不语,将段阁老身前的茶杯斟满。
段阁老起身准备离开营帐时,忽然停下,转身问道席远修:“若是令尊与老朽对弈,不知老朽会输在第几子?”
席远修闻言后,与安定侯对视片刻后笑了笑,拱手回道:“家父不谙棋道,所以晚辈无法回答您!”
段阁老明显的愣了一下,觉得席远修讲的不像是真的,但细想之下,好像的确从未听过席芳曾与人对弈过。
段阁老走出账外,嘴里念叨着:“如此才智不用来下棋,那还真是有些可惜,可惜啊!”
“其实你父亲也并非不谙棋道,只是一生从未有人能胜他半子,他觉得无趣便再未与人对弈,而那些所谓的名士又碍于面子,并未将此事宣扬出去!”
安定侯将刚才为段阁老斟满的茶水倒掉,想着当年那惊天一局。
......
......
夜深了,除了囚笼附近的火把还在燃着,其余所有营帐都已熄了灯火。
席远修与刘骁自安定侯帐内出来后觉得甚是无聊,便想去徐来那里坐上一阵儿。
在徐来营前的虎卫口中得知徐来出了营地,并未返回时,他二人便顺着那名虎卫手指的方向寻了去。
而另一边,徐来与顾西来发现了这山林中的某处不寻常,正在暗暗探查。
在南诏众人走后,徐来本想叫上顾西来一同回营,但在顾西来在原地徘徊之际,徐来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先前徐来等人刚至溪边之时,因为天色已黑,所以升起的火把掩盖住了让人难以察觉的焦味。
而在众人前走后,徐来手中火把也逐渐熄灭之际,这股焦味愈发明显。
据徐来的判断,这应该是野兽皮毛灼烧后才有的味道,而他二人也果然在这溪水边发现了一些不太明显的血迹。
“安定侯的虎卫并未在此处宰杀,难不成...?”
顾西来蹲在溪边,清洗着手上刚刚沾上的血水。
“有人在出城后一直在跟着我们,是敌非友!”
徐来又将四周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了散发着浓浓焦味地野兽皮毛,皮毛上的伤口是用匕首割开的。
“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顾西来将手自然的搭在剑上,准备应对随时而来的危险。
徐来做出与对方相同的动作,环顾四周后说道:“若不是冲着囚车上的几人而来,也无外乎是席远修了!”
“为何有那么多人想杀他?”
“可能是因为话多!”
“...”
二人腾挪身法隐匿于树后,但过了半晌,并未有其他动静。
顾西来忍不住问道:“师哥刚才是说得玩笑话吗?”
徐来认真地回道:“当然不是!”
顾西来默默记下,觉得自己以后要少些说话才对。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寂静一片的林中,有人将地上散落的树枝踩出了声音,徐来悄无声息地潜到此人身后,将剑锋横在对方的脖颈上。
“你是何人?”
徐来低声问道,同时将剑鞘握于左手,时刻提防着此人的同伙。
“是我!”
徐来听见是席远修的声音后,将剑收回剑鞘,问道对方:“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先等一下!”随后席远修朝身后扯了一嗓子喊道:“在这呢,你快过...!”
席远修最后一个来字还没来得急喊出来,便被一旁突然冒出的顾西来堵住了嘴巴。
“他不仅话多,声音也不小!”
顾西来现在彻底认同了徐来的话。
恰好顾西来是用沾了血迹的那只手捂在席远修的嘴上,在顾西来将手拿开后,席远修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你手上是什么味道!”见到顾西来将手放在唇边做出嘘的手势,席远修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将声音压低后说道:“这荒郊野岭的怕被人听见?”
徐来认真的说道:“自然是怕被人听见!”
席远修顿时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将腰间软剑拔出,将背紧贴在树上,缓缓问道:“你二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顾西来伸出自己刚才用来捂着席远修的手说道:“溪边发现了些血迹,还有师哥找到了被人用匕首宰杀的烧焦皮毛!”
闻言后,席远修又朝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
“看来应该是上次那批人!”
席远修神色凝重地说道,与刚才相比完全是变了一个人。
顾西来问道:“何以见得?”
“难道除了那几人外,还有其他人会有理由一直跟过来吗?”
席远修打了几个哈欠后,将软剑收了起来。
徐来也同样将剑收进剑鞘,望着席远修来时的方向。
顾西来问道:“你们二人不怕有人冲出来给来上几刀?”
席远修将胳膊搭在顾西来的肩上笑道:“放心吧,等来的只能是我的刘师爷,不信你看!”
话音刚落,刘骁气喘吁吁地从林间钻出,要是被他人看到,还以为是只野猪钻了出来。
“修哥儿,你以后可别走那么快了,我实在是有些跟不上啊!”
席远修走上前去,拍着刘骁的后背笑道:“说了让你快些走,以后多等你一会儿便是了!”
林间此时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四人,但却很快便隐去。
顾西来碍于面子,所以在席远修走到刘骁身前才问道徐来:“为何师哥刚才与他都收了剑!”
“他们今夜不会选择动手!”
“这是又是为何?”
“因为我在这里,他们没有必杀的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