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似乎感觉到内心的恐惧因为某种消极思想的灌溉,正在蠢蠢欲动。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手里紧紧攥着床单,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这些似乎都是徒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突然,她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包裹起来,微微粗糙的干燥手掌触碰着她的手背,鹿鹿的心没有来的安静了下来。她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温柔明亮的眼睛,恐惧被那双漂亮的眼睛所散发出来的明澈的光亮一驱而散,仿佛一束阳光照进心底,赶走了所有的雾霾。
鹿鹿情不自禁松开攥在一起的手掌,翻过手心,轻轻握住他温润的大手,“没事了。”乔慕安低声到,他没有问为什么,甚至连一个疑惑的眼神都没有,短短的三个字,成全了鹿鹿微薄的自尊。
“饿不饿?”乔慕安问。鹿鹿摇了摇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水杯,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她真的很渴,喉咙干干的,动一下都像是被沙子刮一样,如果她这个时候说话,声音一定沙哑难听。
乔慕安会意,起身端走那半杯冷水,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端到跟前。鹿鹿真是渴极了,就着杯子一饮而尽,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还要不要?”乔慕安轻生询问。鹿鹿笑着摇摇头,把杯子递回给他。乔慕安接过杯子放在柜子上,十分自然的倾身上前,一股熟悉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鹿鹿下意识往后靠,垂着眼睛紧盯着被子,睫毛微微颤抖。看见她这样子,乔慕安的嘴角微微勾起,手心贴上她光洁饱满的额头,点点头道:“嗯,烧已经退了。”然后退了回去。
鹿鹿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她拿眼睛偷偷去瞄乔慕安,只见他正满眼含笑的看着自己,顿时心下微微懊恼。
突然她想到什么,看着乔慕安紧张地问,“合同没事吧?”声音有些焦急。她昨天用调虎离山计,故意拿着包拼命地跑,让黑衣人误以为合同在她手上,其实下车之前,她已经把合同拿出来藏在了座位底下。
乔慕安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没事。”然后转移话题,眼神有些躲闪,明显不愿意多谈的样子。鹿鹿爷没有在意,毕竟经历了那样的事,她也不想回想,反正合同安全就好了。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两声敲门声,随即余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大夫来了。”乔慕安侧首应了一声,“知道了。”鹿鹿的脸上又飘过一片可疑的红云,余姐怎么知道乔慕安在她房间?
鹿鹿简单洗漱后,下楼时医生已经等在客厅,仔细检查她的伤口,换过药后,叮嘱她不要沾水,便离去了。而这边余姐已经把早餐端上桌。早餐一如既往的丰盛,有比较西式的港式茶点,还有为了顾及鹿鹿特意做的中式早餐。
也许是身体变得清爽了,胃口也好了许多,乔慕安给她夹的餐点几乎全部被消灭光。鹿鹿想,余姐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照这样下去,她一定会长胖,虽然从下到大还没胖过。
饭后吃过药,鹿鹿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乔慕安就坐在不远处,膝头放着电脑埋首在工作中,不时抬起头往这边看看,然后又回到工作中,阳光洒进来,十分温馨,时光静好,也不过如此吧。
鹿鹿坐了一会儿,兴许是太过安静,也许是药起了作用,她觉得又有些困乏,她强打起精神,四下看看,余姐不知道去哪了,也没见出门,早饭后就么见到了。转了一圈,视线又回到乔慕安身上,看着看着,眼皮就有些沉了。
“累了?”乔慕安马上察觉到,放下手上的工作,看着她轻生问。“嗯。”鹿鹿点点头,眨了眨干涩的眼。
乔慕安把电脑放到一旁,很自然地走到鹿鹿跟前,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刚开始鹿鹿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时间久了,似乎也习惯了这种亲昵的动作。她也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揽过他的脖颈,鼻尖几乎能碰到他的侧脸,她尽量后仰,避开接触。
乔慕安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便退了出去。鹿鹿以为他去继续处理工作了,可是没过一会儿,乔慕安又推门进来,手上端着刚刚在用的笔记本电脑。他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鹿鹿柔声道,“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鹿鹿扬起嘴角笑了笑,闭着眼睛,慢慢沉入梦乡。这一觉她睡得特别地安稳,没有噩梦,没有喧嚣,嘴角始终挂着淡淡地笑。
乔慕安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开始工作,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鹿鹿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虽然铃声其实并不大,但她的睡眠一向很浅,稍有声音就睡不着。她睁开眼的时候,刚好看见乔慕安向外走的身影,门被轻轻虚掩上,透过门缝还是可以听到他低声讲电话的声音。
鹿鹿看了眼闹钟,慢慢坐起身,趿着拖鞋,慢慢往洗手间挪去。她没想过要偷听乔慕安的电话,但是经过门的时候,他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防备的传进她的耳朵里,字字句句无比清晰,让她的心从云端跌到了冰窟。
“放心好了,合同根本就不在车上。”乔慕安低声说,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继续道:“我带的那份是假的,为了吸引他们上钩而已,我早就得到了消息,他会有所动作。”这个他,鹿鹿不知道是谁,此时她也不关心是谁。
“靠,那你也不用以身犯险吧。”电话那头忍不住咆哮。
乔慕安摸了摸额头,冷笑一声,“不受点伤,怎么有证据扳倒他呢。”“放心好了,所有的一切都设计好了,就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
鹿鹿终于走了过去,乔慕安的话已经听不清晰,她也不想再听,进了洗手间,浑身虚脱地倚靠在门上。她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竟然忍不住扯出一抹笑来,只是自嘲的笑,看着竟比哭还让人难受。她想要的坦诚相待,竟然这么难。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连手上也是故意为了留证据。看见他受伤时的揪心还记忆犹新,想起自己为了合同奋不顾身的样子,现在竟只觉得狼狈不堪,像个傻瓜一样好笑。慢慢敞开的心扉,猛然关闭,她受不了再一次的欺骗,她是一个思想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她天真的以为找到了那个合适的人,原来一直是在扮演一个被利用的角色,真是可笑至极。乔慕安一直都不简单,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是她天真的自以为是,把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复杂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