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心态调整好了,李泉喝下自己开的药方后,躺到床上蒙头就睡去了,这一个长长美美的觉,连梦也没有做半个,醒来之后,窗外日影西斜,屋里已经暗了下来。李泉伸伸懒腰坐起来,感到自己出了一身透汗,摇摇脖子晃晃脑袋,原来那种头晕、头疼的感觉全都消失了,看来自己真的把自己治好了。
李泉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在这个世界属于自己的家,这是三间正房,坐北朝南,夯土为墙,只是地面有一尺多高的石基,想必是靠山吃山,从村北山上采来的。房顶的房梁和檩条上,铺的是芦苇编织的席,席上应该有覆土和油毡。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中间的一间摆着一张长条木桌,几把木凳和高背马夹,想必就是李白笔下“床前明月光”描写的胡床了。自己的床在西间屋,母亲和妹妹应该在东屋吧。
李泉迈步走到院子里,东西还有两大间夯土为墙,用树枝搭起的简易房屋,想比简陋的东西跨屋,院门却是实木打造,还是比较坚固,院墙也是夯土墙,有近两人高。李泉心下明白,这高墙和坚门是母亲一个单身女子在这北方乡村生存的一个自我保护吧。
李泉暗暗发誓,有自己在,一定会让两个女子过上安心幸福的生活,至于拯救地球,唉,还是尽力而为吧。
正在胡思乱想,母亲高氏带着妹妹田婷从院门外进来,看到李泉正在院子里走动,两人都喜形于色。
高氏走上前问道:“泉儿,你可是都好了?”
李泉上前接下高氏肩上的锄头,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个圈子,对高氏说:“阿娘,你看,我这不是都好了!”
田婷又要过来抱李泉的胳膊,高氏拦住了,说道:“婷儿,快去洗洗手,刚刚从田里出来,别去跟哥哥闹。”田婷吐了一下舌头跑开了。
李泉一边陪着母亲往屋里走,一边轻声说:“阿娘,您去田里操劳怎么没有叫醒我?从今后您别再去了,田里的事情我来招呼。”
高氏笑笑说道:“原来你又不是没有去过,今天您身体又不舒服,再说,侍弄田地也不是长事,现在的圣人开了科举,你要好好读书,早日得中,也不枉咱们一家辛苦一场。”
李泉的记忆里只是知道现在是大业三年,自己家是在赵郡柏仁县田李村,其他的还很零碎,于是趁机问道:“阿娘,现在的圣人开了什么科举?”
高氏进屋坐下,庄重的说道:“原来跟你说的不多,现在趁着晚饭前跟你简单讲讲。已经驾崩的文皇帝,在仁寿七年,敕令每州每年保荐3名文章华美的文士,把这种做法称为贡士,就是向圣人进贡士子的意思。贡士不论出身门第,只看才华人品,这样,贫寒子弟才第一次能登堂入室,牧养民庶。到了仁寿十九年,又把保荐贡士改为科举,在圣人的面前展现才华,以免各州在推荐的时候徇私舞弊,堵塞贤路。文皇帝开了两科,名为志行修谨科和清平斡济科,分别偏重甄选有德和有才的寒门之后。以往朝廷选拔官吏只重门第,不仅把真正有才华的士子拒之门外,也慢慢滋生了一些豪门巨阀,这才有了百年的皇帝千年的世家一说。久而久之,当朝堂一有变故,往往就有门阀趁机取事,致使天下动荡,百姓不安。文皇帝开科取士,实乃是开天辟的圣贤之事。三年前文皇帝驾崩,当今在朝的圣人定年号大业,大业皇帝更是设置了十个制科,无论算学、书法、农桑,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得到重用。就在今年,专门开设了文采秀美科,以求诗赋文章出众的才士。”
听着母亲高氏侃侃而谈,李泉听呆了,在贫瘠的乡村里抚养着两个孩子的孀居农妇,会有这样的见解、视野和胸怀?这是怎样的一位母亲?难道背后也有什么秘密?
高氏见李泉发愣,还以为他有所担心,又宽慰道:“泉儿也不必心焦,你年龄尚小,未必能参加科考,只是有话说得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要记得以此激励自己。”
李泉连连点头,脱口而出:“孩儿明白,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高氏闻之眼睛一亮,拍手说到:“说得对,说得好,我儿聪慧。”
母子两人说了这么一会话,屋外已近黄昏,高氏连忙喊婷婷一起,把晚饭端了上来,是一钵蒸小米,一盘煮野菜,还有一个硬菜,一只炖得烂烂入口能化的老母鸡。
李泉几天没有正经吃饭了,倒也不敢吃太多油腻,除了吃米之外,只喝了小半碗鸡汤,高氏也知道原委,并没有给李泉布菜,倒是田婷对着鸡肉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意思是:大黄,你很好,经常给我们下蛋吃,可是阿娘要给哥哥补身子,对不住你了,你一定不会记恨我们的,等到过几天,我让大花再孵蛋,你记得要再到我们家来哦。
李泉本来想笑,看着妹妹认真的表情,心里也是一凝。
饭后收拾完毕,田婷跑了一天,再加上这几日一直担忧哥哥,陪伴母亲,现下哥哥身体大好了,心理的弦一送,早早就睡去了。
高氏日间同样也是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悲喜交替,自然是十分疲倦,可是当李泉身体痊愈的这件大事尘埃落定,另一件愁事就又凸显出来,涌上心头。
李泉看着母亲在油灯下沉思,知道是为了什么,于是开口道:“阿娘,您可是为了250文的汤药费发愁?”
高氏点点头,说道:“这个费用,忒也高了,倒不是负担不起,家里变卖些东西也能够了,只是,田中心怀叵测,怎能让他得逞?何况,把钱财如此冤枉的耗费,后面的生计也难。”
李泉胸有成竹,开口说道:“阿娘,我看那位明医师还算有廉耻之心,也要面子,我倒有个计较,说出来阿娘看看能不能成。”
高氏闻听,又有些惊诧,原来的李泉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但是在这些具体的事务上一直没有什么亮点,今天种种言行,跟以前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今天醒过来的李泉给了她太多的惊喜了,难道真的是祖宗护佑,合该我李氏兴盛?
李泉却不知道母亲高氏转过的这些念头,见母亲没有反对,便低声地说了一遍自己的打算。
高氏听完,认真想了想说道:“这办法不错,应该能行得通,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让明郎中两手空空的吃亏了?”
李泉笑道:“其实他是大有受益,即便少收几文钱,却扬了名,以后只要不胡乱行医,诊金还少得了吗。”
母子二人又闲谈一会,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