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衣裳的一角,指了指手臂上的银针,“你让本道长做事时,能不能与本道长先商议一番,不要直接动手。”
慕云倾上前拔了他的银针,笑道:“师父说过,你这老头最是滑,若不先动手,你就溜了。”
“啧,聂宏和那个老东西,怎么一点好的也不教你。”
太初道长揉了揉发疼的针孔,问道:“现在拔了针,你就不怕我跑了?”
他作势要走,慕云倾却不慌不忙的看着他,一双琉璃色的眸中如秋水莹眸,平静无波。
太初道长突然有些心虚,“你是不是偷偷对我做什么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慕云倾从衣袖内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他,“回去后两日一颗,能挨到你为我办完事儿。”
太初道长接过来,颤着手,问道:“你给我下毒了?”
慕云倾细声回着,“放心,我留着你还有大用处,不会让你轻易死了。”
“这药记得按时吃,免得受了苦难为了自己。”
一声提醒过后,慕云倾缓步出了巷子。
五日的时间晃眼便过。
京城的细雨从未停过,百姓人心惶惶,关于慕云歌的留言也越来越多,终于惊动了皇上。
皇上亲见了慕云歌,两人谈了近一个时辰,祈福的日子便在那日谈话后定下了。
慕云倾知道这次连雨停的时间,便安心的等着。
祈福这日,雨反而下的越发大了。
宫里搭了临时的祈福台,百位朝臣以及家眷,能到的皆未缺席。
秦淳依命人将慕云倾请了过去。
“小婶婶。”秦淳依拉着她,小声道:“你还是留在这儿陪本公主吧,雨这么大,你们那个看台都能淋到雨了。”
慕云倾回望她,冷道:“不算计我了?”
“你,你怎么这么记仇?”
秦淳依拉着她进来,嘟囔着,“你知道本公主最怕的人便是九皇叔,他威胁我,我哪敢不从。”
说着,她面上勾带了一丝委屈。
慕云倾却丝毫不为所动,眸光依旧不见半分温度。
“你就不怕我?”慕云倾轻笑,可眼底那沉入幽潭的冷意却吓得秦淳依颤了一下。
“你不要吓唬本公主了,本公主也是为了你和九皇叔好。”秦淳依祈求着,又担心慕云倾真的抓着她不放,忙指着外面,“快看,开始了。”
“父皇对这次的祈福很重视,本公主得安分些。”
慕云倾也放眼看过去,只见慕云歌顶着隆起的小腹,在一帮宫女的拥护下登上了祈福台。
她身上穿的,是慕云倾熟悉的料子,亦是慕云倾花费重金去改的。
纯白的轻纱做成了简约的高腰襦裙,衣带处嵌入了七彩线织,带有新意的同时又不乏好寓意。
慕云歌是个美人儿,如今虽身姿臃肿,却也不失韵味。
“六皇子侧妃不愧是身怀福星之人,这样貌也太美了。”
“简直惊为天人!”
“……”
此起披伏的夸赞声如数落入慕云歌的耳朵。
她神色微俏,勾了勾唇,合掌于胸前,缓缓闭上眼睑。
“祈福,起。”钦天监的监官低喊一声,“众人朝拜。”
话落,周围的朝臣皆福了身,就连皇上和皇后都微微颔首。
慕云倾面色平静的看着慕云歌自我陶碎,眸光却落到为慕云倾遮挡风雨的顶棚上。
因为是临建的祈福台,这顶棚不过是以帐篷为料支起,此时在风中摇曳的越发厉害了。
“三、二……一。”
慕云倾轻声呢喃,数到一时,勾起唇,眼眸倏然一亮。
秦淳依正好奇她在呢喃什么,就听祈福台那边传来重物轰然落地的声音。
慕云歌头顶一空,冰冷的雨瞬间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过为了体现她如今的专注,转而又坐稳,挺直了身子。
雨越落越大,不消片刻,慕云歌便被雨水浸透了。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慕云歌起初还以为迎来一片赞赏,可是隐约间听到伤风败俗之类的词语,她便察觉到此事不对。
慕云歌睁开眼,当即便对上皇上和皇后黑沉的脸。
她垂头,才发现身上的衣裳竟完全透肤了,将桃红绣鸳鸯的里衣映衬的清清楚楚。
“啊!”慕云歌一声尖叫,秦景煜也反应过来,脱了外衣挡住她。
“殿下,云歌不是故意的,云歌的衣裳被人掉包了。”慕云歌连忙解释。
秦景煜只揽着她,一双深邃的眸子却看向远处的慕云倾。
察觉到他的视线,慕云倾大方的回望他,唇角的笑越发的灿烂。
她现在这副样子,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和秦景煜宣战。
秦景煜面色微沉,心脏内仿佛压了万千利刃,一抽一抽的疼。
在尚书府时他也在场,怎会不知道这件衣裳原本是慕云倾的,当日,若不是她一早发现问题,丢脸的,一早就是她了吧?
秦景煜莫名的生出一股心疼,他拉着慕云歌起来,空中却忽然响起一阵闷雷。
慕云倾眸光倏然一暗,朝着人群瞥了一眼。
暗道,这雷声来的还真是时候。
“皇上,这般伤风败俗的装扮惹得老天发怒了。”
人群中一道清晰的声音传出,立刻有人附和,一时间将矛头直指慕云歌。
慕云歌仿佛又看到了祭祖大典那日的事,吓得浑身轻颤。
“父皇,儿媳冤枉。”慕云歌慌忙跪下来,“儿媳的衣裳,是被人掉包了,是有人要害我。”
皇后冷哼一声,“这里可是皇宫,又有谁敢将手伸到宫里来?”
如今穿了这件衣裳的是慕云歌,丢了皇家脸面的也是慕云歌,是不是有人陷害已经不算重要了。
“父皇,您相信儿媳。”慕云歌哭诉,又道:“您可以问陈监官,此事一直都是他跟进的,他知道儿媳是被人陷害的。”
陈监官跪下来,“回皇上,臣虽不知这衣裳是怎么回事,却知六皇子侧妃身怀福星,是绝不会受到天罚的。”
他伸手指天,“臣以为,方才的雷声不过是凑巧罢了。”
‘轰!’
陈监官话音刚落,就听空中的闷雷声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