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摸着自己的肚子,沉默了许久才道:“王妃,我如今已经二十七八了,年岁再大一些,恐难有孩子。我……我想生下他。”
“你若是生了他。你日后如何告诉他,他若问起他的父亲,你如何说?你日后面对他,可会想起他的父亲……芍药,这事儿你要想清楚。他会长大,会……会……”一想到这个孩子的父亲就是曾经伤害过芍药的那些人,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感觉。
人人都说,做孩子的没有选择做父母的权利。
是啊!
孩子没有错,可他身上流着血,却是……
芍药面色有点儿白,“我知道。这两日,我日日都在想,姑娘!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但是这孩子他是一条命。我……我……”她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很奇怪,既恨,又觉得有点儿诡异的温情。
明明那是一场噩梦。
柔嘉想说,让芍药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她却说不出这种话来。
芍药没有嫁人的想法,经过此事之后,恐怕更不会有了。她自然可以一辈子都跟着她,可她人生当中竟是享受不到其他的温情了,享受不到夫妻恩爱,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这些都享受不到了。
……
许家。
季晧轩原本以为许启川和许启肃两个人把他叫来,是要训斥他的。他也做好了准备,谁知道这两个人把他叫来半天一句话都不说,他心里不虞,咳嗽两声,“两位舅舅,本王就是有错,你们也用不着这么干晾着我啊!有话便说,本王受着便是了。”
许启肃瞥了他一眼,“您是王爷,皇亲国戚,我们哪儿敢训斥您。”
阴阳怪气。
季晧轩也不在意,许启肃自来都是对他这副神色,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许启川开口道:“王爷如今已逾而立之年,自己应当知晓自己在做什么。我等……不过是在旁提点王爷一二而已。”
季晧轩垂头,眼中觉得有点儿无趣,这许启川每次皆是如此,开口之前总会有一大堆的好听的话,而后才会说到正题,在这点儿上他还是比较喜欢许启肃的做法,从来没有什么废话。
果不其然,等许启川说了一大通,而后抿了一口茶,才进入正题。
季晧轩才抬起头,看向他们兄弟二人。
许启川:“此事王爷虽做的不对,惹怒了皇上,却……也有些好处。江南百姓乃至京中一些官员都对王爷大加赞赏。”毕竟能够冒着惹怒皇上,而敢于站出来指责大皇子,这件事谁也没有想到。
毕竟分得清孰轻孰重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可季晧轩却偏偏选了一条别人都没有想过的。
“是吗?”他也不在意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有没有赞赏他,或者夸赞他。如果这件事儿,没有牵扯到柔嘉,他是定然不会做出这个选择的。
他从黔中回到京城,为的是什么,一刻都没有忘。
此前,他离自己的目标近了那么多,可他愿意舍弃,只因为季皓琪把心思动到了柔嘉的身上。在他心里,谁都不能动柔嘉,无论是谁,只要敢动苏柔嘉,他都愿意舍弃所有为她一拼。
不过这些话,他不能说。
要是说出来,这两兄弟又要骂他不分轻重了。
他扯了扯唇,满不在意的笑了一下。
许启肃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暗自摇头,从前他担心季晧轩行事鲁莽,谋划不够,而现在看他成熟了这么多,他却开始担心季晧轩到底有没有做皇帝的能力。
季晧轩聪明,手段也够狠,心思沉稳,却有一点儿,不够。
这一点儿,如今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也不知道大哥发现了没有。
许启川:“此时定然是会有不少大臣暗中联系你。皇上对你正心生不满,若是你再有结党营私之嫌,只怕皇上会更加不满。你日后行事妥当一点儿。”如今大皇子大势已去,二皇子又远在西北,整个京城只有季晧轩一个成年皇子,又是嫡子出身,曾经还被封为世子。
唐家毕竟会寻他的麻烦。
稍有差池,就会被唐家一再放大,制止再次压下季晧轩的起来的名声。
四皇子年纪说小不小,也有七八岁的年纪。听闻,皇上对四皇子也是疼爱有加,时常亲自教导。皇上如今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妥,日后,四皇子年纪大了,唐家势大,皇上又疼爱四皇子,太子之位,只怕……
想到这儿,许启川看向坐在一旁的季晧轩,刚过三十的脸上,一点儿都看不出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一双眼睛深沉了不少。
这张脸,眉眼间与小妹那般相似。
可却更加的像坐在高位上的那一个。
他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别处。
季晧轩在许家呆了不久,许家两兄弟也没有训斥他,不过提点了他两句就罢了,他就出了许家,想着柔嘉这两天念叨着一家酒楼的酱香肘子,便让人把马车赶去了酒楼。
小厮下去买肘子,季晧轩坐在马车上,这几天,柔嘉在他要求下停了药。若是能够顺利的怀孕就好了。最好是个女儿。
外头忽然传来几声怒骂声和喧哗声,外头赶车的侍卫,脸色一正,“前面是何人?”
继而又是一阵喧哗声。
季晧轩掀开帘子,道:“何事?”
车夫回头恭敬道:“回王爷,这……这不知是哪家的丫头偷跑了出来,被其府中人抓住了。”
前面的人正用手揪着那女子的头发,恶狠狠的道:“你竟然敢跑。你不要命了吗?少爷可是花了大价钱给你赎回去的。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那女人头发披散,声音嘤嘤哭着,一张小脸儿上悲戚万分,不够便是如此,也能看出她绝色的五官。
围观的人,都对着那女子叹息万分。
季晧轩刚准备放下车帘,那女子竟然挣脱了奴仆的手,冲过来,扑到马车边,哭道:“这位公子,救救奴家。奴家愿意做牛做马的伺候公子,奴家……奴家……”
季晧轩垂眸看了两眼,只觉得这女人眉眼间有点儿熟悉,等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有些像死了好几年的柳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