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也是母亲,韩老夫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三年丁忧江天骜这一整房都别想逃!
虽然说实际上只要守二十七个月,但现在的局势别说二十七个月了,没准七个月过去,镇西军那边就没有大房的事了!不但镇西军,朝上还能给江天骜父子留多少地盘都是个问题!
所以夔县这消息送来之后,大房上****沉沉一片没有一个人不愁的。
鲜明对比的当然是三房——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正准备跟大房拼老命呢,结果大房居然要自动出局了!江天骐开心得都不知道要怎么庆贺才好?
不过四房却不像三房那么乐观了。
“伯祖母是农妇出身,身体向来健朗,论年岁也比伯祖父年轻,就算生病,却也未必就会大不好。”江崖霜去了秦国公书房一趟,回来叮嘱妻子,“就算真不好了,去掉大房如今镇西军那边还有三房在呢,所以你切不可露出喜色!免得叫人告到祖父跟前,徒生风波!”
秋曳澜白他一眼:“你当我傻的?”现在这个状态的大房最可怕了好不好?自己要回乡丁忧争权夺利不能了,索性也把别人拖下水——当年窦氏、和氏她们得罪陶老夫人与江太后的教训还不够吗?
江崖霜沉吟了下,道:“其实这回伯祖母病倒我有些猜测,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声音一低,“若当真如此,却是咱们的一场麻烦了!”
“嗯?”
“如今的伯祖母是伯祖父的后妻,这个你是知道的。”江崖霜皱眉道,“如今你已经进了门,有些话咱们私下也可以讲了:早年伯祖父的发妻林老夫人在生下咱们大姑姑之后没多久就去了,伯祖父便娶了如今这伯祖母来照顾大伯跟大姑姑,但据说这伯祖父对他们不是很好……”
“这伯祖母倒是对亲生的二姑姑、二伯、五伯他们很好。当初伯祖父不让二伯、五伯出仕,除了因为不想太麻烦祖父同小叔公之外,也是为了安抚大伯与大姑姑。而且二姑姑嫁到窦家也有内情:本来大伯从窦家娶了大伯母后,二姑姑再嫁给窦家便是换亲了,那会咱们家虽然远没到如今的显赫,但也不想这么做。”
“只是大伯成亲时,如今这伯祖母看到窦家富庶——就是相对于当时的江家来说富庶,便设法让窦家不得不娶二姑姑。结果之前窦家出事,因为谷氏那时候尚未伏诛,祖父为保大伯父,舍弃了窦家也等于舍弃了二姑姑与她的孩子们……伯祖母等到现在都不见人被完全救出来,可不就急了?”
秋曳澜嘴角一抽:“秦国公对江天骜这么好,这做侄子的都不肯让他省点心,反而自恃宠爱成天跟秦国公的儿子们勾心斗角!何况那韩老夫人对他还不好?!这韩老夫人活到现在都没死,看来不是她有几把刷子,就是被夔县男给护住了!”
这话当然不好对江崖霜讲,只道:“我说窦家出事后,大伯父净惋惜窦家那些能替他办事的男子,对女眷们却是不闻不问,还不如大伯母上心——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江崖霜叹了口气:“所以我揣测伯祖母这次未必是真病,恐怕,是为了二姑姑跟她的子女!”
“那我外祖父坟上的事情怎么算?!”秋曳澜听到这里脸色就是一沉——说实话,此刻她心情也很无奈,阮老将军的坟是叶太后派人去挖的,这个她比江家都清楚!但这真相绝对不能讲啊,所以也只能相信江崖霜所言,坟是窦家挖的了。
现在“挖她外祖父的坟的人”要被放走,她这个嫡亲外孙女怎么能不拿出应有的态度来?
“祖父应该不会理会此事,最多派人去夔县同伯祖父解释!”江崖霜闻言摇头,“虽然说伯祖母论起来是祖父的嫂子,而小婶婆是祖父的弟媳妇,但在祖父看来,小婶婆的话比伯祖母的话有份量多了!”
这倒不仅仅因为韩老夫人是继室,又只是农妇出身,远不如欧老夫人这济北侯发妻巾帼不让须眉使人折服。
最大的原因还是当年她对年幼的江天骜、江天鸢不好,而秦国公这人重嫡庶之分,绝不是有了后妻就成后爹的人——这从陶老夫人进门这么多年,亲生女儿先是皇后现在都是太后了,对待三房、四房还是以哄为主,不敢轻易得罪可以看出来——对这种继嫂能看得上才怪!
秋曳澜思忖了会,不解的问:“那咱们会有什么麻烦?难道你怕大房直接过来讲这事吗?我就不答应怎么样呢?”
没有秦国公拉偏架,秋曳澜想不出来大房有什么好担心的?
“伯祖母现在只是称病,大房应该不会全部回去,估计会派大哥或十一哥回去探望一趟。”江崖霜冷静的道,“但只要二姑姑跟她的子女一天不脱困,估计伯祖母就不肯起来——她到底是大伯父的继母,真躺上三五个月,大伯父不回去侍疾实在说不过去!你说大伯父能不妥协吗?”
韩老夫人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自己的亲生子孙横竖都在身边,侍疾也好丁忧也罢都不碍事。她没体面让秦国公让步,那就逼江天骜!江天骜敢不听话,她就敢天长地久的躺下去!
……不用想也知道,这种僵持到最后,让步的肯定是江天骜。
然后就是,“这件事情上窦家理亏,祖父不会出来讲话。大伯父当然知道单凭他来同你还有兄长讲,是根本不可能达到目的的。他又想对伯祖母交代,又要你跟兄长妥协,只有一条路!”
“翻案,重查窦家通敌以及惊扰阮外祖父这两件事!”
“当然惊扰阮外祖父这事,咱们心里有数,他想赖也没地方赖。”江崖霜叹息,“但窦家通敌这个……你也知道,这其实是我干的。”
秋曳澜心想:“惊扰外祖父的那个……你不知道,其实是我引起的……”
“大伯父未必能确定是我,但为了让你跟兄长妥协,他很可能会设法把矛头对准了咱们这一房!”
我就知道叶太后这一手后患无穷!
秋曳澜有气无力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反正不承认。”江崖霜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法子——主要大房那边还没出招呢!当初他是尽己所能善后了,如今也只能看大房怎么办,然后再应对,无奈道,“我就是怕大房来这一手,所以提醒你一下,免得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好吧!”秋曳澜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提高警惕了。
结果夫妻两个的密议根本就是多余的!
因为江天骜一边派出长子江崖云、长孙江景旭代表自己夫妇回乡去探望继祖母,一边开始预备应对万一——万一韩老夫人这次不是装的,她真的不行了那怎么办?
毕竟一旦她有失,江天骜面临的就是政治生命终止的危险,他当然不可能像江崖霜那样笃定韩老夫人是装的。毕竟对于江崖霜这些人来说,韩老夫人不是装的那真是太好了,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坐等好消息就是!
江天骜总也要考虑万一自己真要丁忧,该怎么留后手才能保证母丧之后,朝堂与军中都还有自己的位置与势力?
这次四房很幸运,因为江天骜认真思索后,把首先要铲除的对手认定成三房!
原因很简单,秦国公支持大房跟三房瓜分镇西军,不支持四房。
“只是父亲,那秋静澜可是至今未回京不说,四房还把欧晴岚送过去了!”将行的大公子江崖云皱眉提醒,“小婶婆出面之后祖父就没再说四房,如果咱们这会把三房打压下去,若继祖母当真……四房趁机压倒三房,独霸镇西军那怎么办?”
江天骜摇头道:“这不可能!秋静澜虽然是十九的妻兄,到底不姓江!你们二叔公心里有数,不会让他真正掌握镇西军的!”顿了顿,“我却怕三房有了你们二叔公的支持后,单凭四房的支持,那秋静澜又年轻,根本不是对手!转头就把镇西军完全笼络过去!所以,必须打击三房,免得四房撑不到咱们回来!!”
江崖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稳妥,想了想道:“反正二弟已经在去沙州的路上了,不如这样,现在暂且不告诉二弟那边。等二弟到了沙州,如果继祖母真的不好了,派人告诉二弟的同时……”
声音一低,“让他装病?祖父与二叔公、小叔公心疼他,肯定会让他不要轻易动身!这样的话,即使养病不方便外出走动,但人在那里坐镇总是好的。”
江天骜叹了口气:“你真是糊涂!一个月两个月能病,两三年怎么个病法?!而且他要谋取的是什么?是兵权!还是我大瑞一等一的精锐!那些个骄兵悍将,最服武力,你二弟要真照这法子,不用病三两年,病上几个月,三房就能给他扣牢一个‘弱不禁风’的名声!你觉得有哪一支精锐之师,会接受一个弱不禁风的统帅?!”
又冷笑,“而且一病三两年,出孝了就恢复,你当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
江崖云面红耳赤。
“你先跟旭儿动身去夔县看看情况吧!”到底是嫡长子,江天骜也不忍落他面子,见状又换了温言道,“你们这继祖母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此去仔细些你二叔、五叔他们,多陪陪你们祖父——你是嫡长孙,你们祖父在孙辈中最看重的,就是你!这也是我派你去的缘故,若那韩氏是装病相挟,你只管去你们祖父那里哭诉告状……别怕丢脸,这点上学着点十九,你看他人前端庄,人后纠缠起你们二叔公时,小孩子家的撒娇耍赖也是玩得娴熟,连你们二叔公那么精明的人都吃这套,更遑论你那亲祖父最老实厚道不过?!”
打发走长子,江天骜水都不及喝一口,又赶忙召集幕僚,开始紧急磋商怎么把窦家倒台的责任推卸给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