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启绚,你躲了十年,替人背了十年黑锅,终于敢回京了。”彦澈轩抬手将除了雷宇、莫晚以外的属下全都屏退了,冷声如覆冰。
温筱晴却极是震惊,彦启绚!她之前嫁给彦澈轩、探知他的事时,便连同他有几个兄弟也探听过。
彦澈轩在众皇室兄弟中排行十一,在他之前的九皇子彦启绚早在十年前失踪,故在当今皇上登基后也未有封王,世人皆以为他已亡。
没想到居然还活着,而且还顶着一张假面过活,更成为一名医者。怪不得他的人皮面具撕下后,她觉得眼熟,现在想来他与皇上有几分神似。
事到如今,温筱晴岂会不明白,敢情彦澈轩到鉴药大会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百淬金针,也许拿百淬金针也不只是为了更利于自己逼毒。
人家是一箭双雕,而彦澈轩呢?每一步皆是算计,而她却一直被他利用,骗至鉴药大会至现在皆是利用。
温筱晴心里的怒焰已扩散蔓延开,她冷着脸,并不出声,静听他与彦启绚的对话。
“我有何不敢?想不到你现在变得如此狡猾,故意拿到百淬金针诱我来盗。但你怎么会知道我已进京,并认出是我,知道我想得到百淬金针?”
彦启绚实在想不通,这十年来他改名换姓,隐藏身份,行踪更是飘忽莫定,既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不可能知道他进京参加鉴药大会的才是。彦澈轩却似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般,还布下眼前的圈套,引他自投罗网。
彦澈轩何时变得如此阴险奸诈了?当年极纯善好骗,后又听得他断袖好男风了、无所作为的狼藉名声,令彦启绚以为如今的彦澈轩是因为中毒不举、以致秃废、一振不起。
“是你的好皇兄告诉本王的!这些年不止本王,连他亦是不断派人寻找你的下落,欲将你杀了灭口。这一次,是他的人先查到你的行踪,派人阻杀你,你的狗命还真是大。”
彦澈轩看似‘好心’告诉彦启绚,实则故意为之,粉碎他的希望、挑开他不愿去接受、相信的事实。
没错!这些年,彦澈轩一直在寻找彦启绚,皇上也在找,目标相同,而用意却不同。
彦澈轩为一清当年仇怨,皇上则是为了杀人灭口。
彦启绚藏得极深,这次反而是皇上的人先查到他的行踪,可莫要以为只有皇上在彦澈轩安插隐线,皇上身边亦有他的隐线,而且还是皇上的心腹。
故,在皇上查到彦启绚的下落时,彦澈轩紧随其后,便也得知。
彦澈轩更是知道彦启绚一心想得到百淬金针,是为了讨得他师傅的欢心。他当年逃出京城后,便拜入天医门门下。匿藏于天医门,也难怪无人找得他,现任门主黎邵阳便是他师傅。
传闻黎邵阳医术仅次于疯医,与疯医是死对头,酷爱收藏各类医用之具。为了让黎邵阳将门主之位传给他,彦启绚才不惜冒着暴露行踪的危险,回到京城。
彦澈轩知道彦启绚在京城,便带温筱晴到鉴药大会,只要将百淬金针拿到手,何愁彦启绚不来自投罗网。
因为彦澈轩未见过易容后的彦启绚,在鉴药大会时未将其认出。
“不可能!皇兄不可能会杀我,路上那几拔杀手定是你派的,你休想挑拨离间!”彦启绚进京途中遭遇了几次刺杀,他不认为是彦澈轩所派。
但他也并没有想到会是当今皇上、他一母同胞的亲皇兄,所以他不相信彦澈轩的话。
“你不信!要不要试试看?看本王将你押到他面前,说当年围场意外的主谋捉到了,看他会怎样。是不是像当年那样推到你身上,由你继续背黑锅,或给你定个死罪,让你无法说出真相、将他抖漏出来。”
彦澈轩接过雷宇呈上的短刀抵在彦启绚脸上,声音阴寒如来自九幽地狱的催命诡音,刀缓缓往下划、在彦启绚脸上划开一道血痕。
嘶!彦启绚剧痛难忍,又被雷宇点住穴道无法动弹,身体被浸泡于热水中,裸露在外的肌肤已冒起了一个个水泡,身上的伤口早就被热水烫得更烂了。
“他是我亲皇兄,怎么可能如你这般心狠手辣?”彦启绚的底气很不足,心里隐隐动摇,却不愿相信彦澈轩所说的话。
“亲皇兄?正是你的亲皇兄在你逃出京城后,将害我的罪名推到你与你母妃身上,眼睁睁地看着你母妃为他担罪受死,害你堂堂皇子却要隐姓埋名,如今为了一个区区天医门门主之位,而落在本王手中。”
彦澈轩的话如一把利刃无情地捅入彦启绚的心脏,也再度揭开他自己的伤口。
当年谋害彦澈轩的人主谋确实是皇上,但帮凶却是故意与他交好的彦启绚。
彦启绚与皇上同为当时的云妃所出,皇上养于皇后膝下,云妃也是极有野心之人,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登上皇位,私下仍与自己儿子走得极近。
但后来因为彦澈轩的出世,让这对母子产生了危机感,便让云妃后来生的九皇子彦启绚故意与彦澈轩交好。
那一年,围场狩猎,彦启绚一开始一直伴于彦澈轩身边,怂恿他去追那只跑入埋伏地的猎物。
也是彦启绚亲手将毒水灌入彦澈轩口中,他以为彦澈轩必无法活着离开迷失树林,才亲自灌毒。
不想,彦澈轩却活着回到宫里,他害怕获罪,当时他皇兄就派人送他离开皇宫,之后的事他便不知道了。
因为这事涉及到皇室声誉,便被压了下来。所以,彦启绚此次回京,还不知道当年他一逃走,便成了畏罪潜逃、成了谋害彦澈轩的主谋。
彦启绚更不知道他母妃亦成主谋之一,同年便被赐死,却以病逝召告天下。若不是顾全彦澈轩的名声,谋害皇室子嗣,下场岂是这般简单?
“你要杀便杀吧!”此时,彦启绚将当年的事再回想一番,已经不得不相信彦澈轩的话,心已如死灰,也知道彦澈轩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只愿能死得干脆些。
“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彦澈轩冷笑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想让我指证他?不可能!”彦启绚似困兽般嘶吼出声。
“你当真是有情有义,他却一心想杀你灭口!呵呵!”其实彦澈轩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彦启绚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却还护着皇上,念着所谓的兄弟情义。
“你懂什么?母妃曾将他当成全部希望,我为了他背负谋害你的罪名、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再出来指证他,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何况他如今是皇帝,他若死,国则无主,难道你要取而代之不成?”
彦启绚呲目欲裂道,此时他内心是极度痛苦与纠结的,甚至后悔回到京城,如此他便什么都不知。
“愚蠢!”彦澈轩冷冷吐出这两个字,便转身命莫晚传出今晚已捉住盗百淬金针的窃贼,并将窃贼就地正法了。
“找一具身形与他相似的尸体,毁去面容,丢弃在城外的乱坟岗。记得声势大些,务必让宫里那位相信盗贼已死。”彦澈轩继续交代莫晚道。
“彦澈轩,你不杀我?却要皇兄以为我已经死了?你到底安了什么居心?”彦启绚自然也听到彦澈轩的话,惊声道。
“留着你,自然有朝一日用得上!”彦澈轩将刀狠狠插入彦启绚的肩头上,任其血流不止。
没人知道,比起皇上,彦澈轩更痛恨彦启绚,不仅仅是因为其是谋害他的帮凶。
而是,幼年时,兄弟中彦启绚待他最好、亦兄亦友。当时,他太过年幼、看不出彦启绚是受云妃教唆,故意与他交好。
他母后曾多次让他不要和彦启绚走得太近,他却以为他母后太过多疑。却不曾想过,有一天彦启绚会将毒水灌入他口中。
温筱晴冷眼看着他们,至彦澈轩命人将彦启绚关押起来。
不用彦澈轩再详说,她已经将事情弄清楚了,脑中却回响着彦启绚问他的那句取而代之。
她竟也觉得彦澈轩大有将皇上取而代之的野心,不然为何想要紫玉符?又为何不杀了彦启绚,反将他关押起来?
若真的要彦启绚指证皇上,那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指证了之后、他与皇上就真的是撕破脸了,两人必会有一死。
皇上要是死了,皇位谁来坐?彦澈轩吗?他关押彦启绚该不会是想留着将来与皇上真正对上时,以指皇上行过的歹毒事?
温筱晴可没有忽略了彦澈轩刚才亲口说了,留着彦启绚有朝一日用得上。
她如此想着,心底便生出寒意,要是彦澈轩真的有那样的野心,那她的处境很不妙。他光是今日就一连利用了她两次,日后呢?被他利用,还要受他牵连、被他拖下水?
她如今是他的王妃,要是他谋反不幸失败的话,她肯定也难逃一死。
温筱晴越想越长远,殊不知她的脑洞开得有点大,将彦澈轩想成野心勃勃、觊觎皇位的反贼了。
“本王对皇位不感兴趣!”彦澈轩见温筱晴看他的眼神很怪异,便猜出她心中所想。
“与我无关!”温筱晴此时盘算着赶紧履行承诺,将他治好,然后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彦澈轩本要解释什么,但被她这句话呛得失去继续谈下去的兴致,原本他心情便已郁然不欢了。
******
今夜,皇上歇于瑾贵妃的寝宫,寝殿之内,瑾贵妃头部包裹着白色布帛,明明那日被慕九九以椅子砸伤,眼下却不失缠人媚意、仍可使出浑身解数来撩拨皇上,
宫中从不缺美人,缺得是能留住皇上、令皇上久食不腻的技巧。
“爱妃,你真贪心。”
“皇上,九皇子回京了,今晚便去了轩王府,您就不担心他将您给抖漏出来?”瑾贵妃似忧虑道。
关于轩王中毒不举一事,她是由皇上一次醉酒时无意道出才得知,事后皇上记得自己失言,本要将她杀了灭口。
可瑾贵妃是个极有心计的,非但哄得皇上不杀她,还将许多事告之与她,足可见她手段有多了得。
“以朕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出卖朕的。”说到彦启绚,皇上甚为得意,他这个皇弟被他利用殆尽,还对他忠心不移。
此时,皇上还以为彦澈轩不知当年的真相、将彦启绚当成谋害他的主谋,猜想指不定一怒之下,什么都不问便将彦启绚杀了泄恨。
皇上自是巴不得彦澈轩杀了彦启绚,如此便灭了口,再无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他不允许他的名声沾上污点,知道那件事的人大多被他灭口了。
“皇上,您好厉害,令九皇子负罪潜逃这么多年,还极信您。”
“哈哈………”
当两人滚得火热之时,皇上遣派在外的探子已回来复命。
皇上身埋温软娇躯,匆匆退出,披衣下榻。
“禀报皇上,九皇子于轩王府被擒…………”探子所禀报的便是彦澈轩命人放出去的消息,但只先说彦澈轩杀了彦启绚的事,并未将话说完。
“这么说,轩王未识破他的身份?只将他当成普通的盗贼处死?”彦启绚已死的消息令皇上龙心大悦。
但他还未高兴多久,便被探子接下来的话气得七窍生烟。
“回皇上,轩王爷确实未识破九皇子的身份,不过——”探子说到这里,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才不会被皇上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