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所要的,跟娘娘所想的,不一样。”陌清璃抬眼,微微皱了皱眉,但眼中始终不改,就是那份坚定。
上官芸拧眉,“你回来也好,在本宫身边本宫用着还比较放心,只是白费了王爷的一番布置,要知道一个人消失比出现难多了。对了宋思岑订秦了,是柳家的嫡子。”
陌清璃有些惊讶,她可是跟宋思岑打过交道的,宋思岑对洛子商一片痴心,怎么可能甘心嫁给别人?
“说来前个一大早就出宫了,现在说着了风寒不能见人,谁知道怎么回事?”上官芸摇摇头,“柳学士,那可是个硬骨头啊。”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王爷的婚事。”陌清璃道。
上官芸懒懒抬眼,“本宫这些日子管了不少事,都累得没精神了,本宫想歇歇,你去找芊芊吧,她也想你了。”
“是。”陌清璃领命退了下去。
上官芸躺在榻上,看着陌清璃退下,微微皱了皱眉,嘴里喃喃道:“真是越来越难下了。”
“这不是红叶姑娘吗?好些日子不见,要去哪里啊?”陌清璃路上遇到了陌芷言,因为上官芸的抬举,陌芷言也记住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宫女,那日去送添妆的宫女回来禀告,她的添妆完全被皇后压过,可恨兴安那个滑头还拦着,让这个红叶一言把自己的添妆给带了过去,此时再见,陌芷言的心情可不是太好。
“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吩咐去看望公主。”陌清璃道。
陌芷言笑了笑,“那还真是巧,本宫也正要去看看公主,正好一道了。”
陌清璃认得路,陌芷言原本的路是通往外宫的,怕不是要见公主,是想到外宫寻空子一见洛子商吧,不过正好,她也有些话想看看陌芷言的心思。
“这宫里的喜事就快了,宫里好久都没热闹了。”陌芷言道,“难怪娘娘那么上心,那添妆送得都快比得上一般女儿出门的嫁妆了,真是莫大的荣耀啊。”
陌清璃笑道:“这不才送出去,娘娘就心疼了。”
陌芷言有些意外,眼里带出笑意,“红叶逗本宫呢,皇后娘娘怎么会心疼这些东西,这些对娘娘来说怕是九牛一毛吧,还是娘娘打算多留下来给公主做嫁妆。”
陌清璃道:“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因着王爷,娘娘有意多赏赐些,明面上是给段姑娘,实际上还不是给王爷的,只是前面有这个规格,后面就不好办了。”
陌芷言诧异,“后面?难道又有喜事?”
“娘娘还不知道,洛大人才来过,洛大人的表妹,在娘娘宫里住过的思岑姑娘也订亲了,好日子估计也不远了。”陌清璃笑道。
“什么?”陌芷言正了神色,“这话可不能乱说,没有确切的消息乱传,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陌清璃笑笑,“奴婢也不是新人了,没有十拿九稳的事,奴婢怎么敢说?娘娘昨日连贺礼都下了,只是奴婢忙着家事,也是才回宫知道的。”
陌芷言闻言笑了笑,取下自己手上的青花苍玉镯子递到红叶的手里笑道:“那定然是真的了,本宫久不出门,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个喜事,幸亏有你告诉本宫,本宫也要跟着开心一番了。”
“娘娘仁厚,思岑姑娘想必也十分感激。”陌清璃收下了镯子道。
陌芷言点了点头,停住了步子道:“本宫先去收拾收拾,改日再与你一道看公主吧。”
陌清璃对她行礼,目送她离开,看了看手里的镯子,通体晶莹玉润,看来陌芷言的小金库也不缺东西嘛,收下镯子是次要,陌芷言若是把她当成上官芸的突破口,那可就有意思了。
“红叶,你来了。”芊芊正在抚琴,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陌清璃行礼被她扶起来,拉着她坐下道:“你快听听,我才学了新曲子。”
陌清璃听她谈了一会儿,笑道:“公主弹得又进益了,只不过太慢了。”
芊芊吐了吐舌头,“那是才学,谱子还不熟练,对了,你母亲的身子怎么样了?”
陌清璃一愣,没想到芊芊都接受了这样的身份,她下意识说道:“好多了。”
芊芊点了点头,直接拿了一支玉簪过来道:“本公主手里并没有银子,这根玉簪你且拿下去应该能换几个钱,我听说病去如抽丝,生个病都要倾家荡产的。”
陌清璃心里一暖,把簪子推了过去道:“娘娘赏了好多,根本用不完。”
芊芊强行把簪子塞到她的手里说:“以防万一嘛,真有什么事应个急也是好的。”
她无奈只好收下,芊芊带着她又去看了看准备的花露,淘澄出来加香末晒干就算完成了,这批花露做得不错,可见芊芊的用心。
日子过得很快,段府准备得当,君赦苍这边有皇后亲自主持,谁也不会想把时间往后拖,而且皇后娘娘还下旨让大礼在宫中举行,毕竟崇王丧母,皇后是长嫂,所以宫里也是处处张灯结彩,红毡铺地。
“红叶姐姐,您看这盆栽放在这里可好?”几个小太监扛着万寿松到陌清璃面前请示道,皇后娘娘可是把一切布置都交给了红叶姐姐裁夺,这可是内府大总管都享不到的福分。
陌清璃点了点头,冷不丁,一支雪白的莲花送到她面前来,抬眼,兴安笑嘻嘻地把花递给她,然后大大咧咧坐在她旁边的石头上说:“红叶姐,怎么在这里闷闷不乐的,可是最近忙累了,这帮人也是太蠢,放个花盆还要请示,要脑子干嘛了。”
陌清璃失笑,“宫内许久没有操办喜事,想必是都生疏了,皇后娘娘如此关注,底下人难免紧张,想多做仔细些,也不是什么错事,这花哪里采的?御河上吗?”
兴安笑了笑,“御河上的哪有这朵精巧,花鸟司那边新培育出来的,我路过看看,就折了一朵给姐姐带来了。”
“王爷呢?”陌清璃顿了顿,开口问道。
“王爷那边裁了新衣,一群大臣聚在那里要想给段姑娘想个号,毕竟有皇后娘娘赐婚,再加个封号更妥帖一些,什么诗经中庸都搬了出来,我看用不上我,就跟王爷告了声假过来帮忙。”兴安道。
陌清璃心中一动,“你跟王爷说要来帮忙吗?”
兴安笑道:“是啊,王爷也知道姐姐不容易,我一说过来,他就同意了。”
她低了低头,没有再说话,就算是知道不在意,要放下,可真正能潇洒说放下的,又有几人,她是不是有些高估自己了。陌清璃一拍兴安的肩膀说道:“这里等着没意思,敢不敢跟我喝酒去?”
“这会子喝酒?”兴安吓了一跳。
陌清璃点头。
兴安有些不安地说:“我晚上还要回御书房伺候着呢。”
陌清璃一挑眉,“难道御书房里除了你就没别的活人了吗?王爷要成亲了,心情肯定好,也该给别人一个露脸的机会。”
兴安笑道:“那姐姐不用向皇后娘娘回话吗?”
陌清璃摇了摇头,“娘娘不会在意的。”
兴安羡慕地说:“咱们做奴才的从来不能自己做主,还是姐姐有本事,做什么都如此洒脱,我是实在不敢。”
陌清璃低低一笑,因为她本就不是奴才,不管是上官芸还是君赦苍,都不会对她怎么样,所以她才敢这么随性啊,她一伸手把兴安拉了起来,“只管跟我去喝,不枉相识一场,有什么我担着。”
兴安一辈子小心翼翼,此时倒被她带出了一缕豪情,横竖王爷最近也用不上他,就点了点头说:“我全听姐姐的。”
陌清璃吩咐人取了两坛梨花白,跟兴安找了处僻静地就开始喝酒。
她并没有刻意练过酒量,但也许生来酒量就大吧,她只是心里不痛快,想大醉一场,如同一个寻常失恋的女人一样,大哭大闹不是她的本色,闷头睡一觉对她比较管用。
习惯了把所有的伤都封在心中,所有的痛都埋在肚里,她也想找个能发泄的法子。
兴安原本跟她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但他酒量不行,半坛子下去人就躺下了。
陌清璃坐在假山上,静静地看着月光,她的目光冷幽沉静,偶尔抬手将清冽的酒送入口中,如饮水一样自然。
她突然想到有句很经典的台词,酒和水的区别在于,酒会越喝越暖,水会越喝越寒。
不知不觉,一坛子已经空了,她低低笑了一声,踢了一脚兴安,兴安已经抱着石头睡得酣熟了,陌清璃也不管他,径直离开了假山。
“红叶姐姐。”路过的宫女都恭敬地跟她打招呼,陌清璃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走着能听见后面的宫女小声议论。
“那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啊,看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嘛。”“嘘,你别说稀奇不稀奇,就看人家这派头,看看公主对她的依赖,连兴公公都对她敬仰三分呢。”
陌清璃听她们这么说,脸上带出了笑,旁人看她这个身份,是眼红羡慕的紧,人人恨不得有她一半的荣耀,没有人会明白她困在这副躯壳中的困顿,心头涌上了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