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来替小姐找。”柳明胥一个猛子钻进了水里,虽是夏夜,御河里的水还有些温凉,柳明胥在水中摸索着,不时吸一口气钻到水底去找。
宋思岑就在岸边冷冷看着,好像一个精致的木偶一样。
“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呀,河里是谁啊?”焕彩及时跑了过来扶住宋思岑,看见河里扑腾的柳明胥,嘴角拉了拉,忍住笑站在一边。
“我有些不舒服,你在这里看着。”宋思岑见她过来,直接走了。
可怜柳明胥在水里挣扎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陷在淤泥里的玉佩,欢喜地拿起来对岸上的人喊道:“小姐,可是这块?”
焕彩忍笑说道:“正是这块,柳公子快些上来,水里寒冷,当心着凉,我家小姐会过意不去的。”
柳明胥看见宋思岑已然不见,只有一个丫鬟站在这里,喃喃问道:“宋小姐哪里去了?”
焕彩说:“我家小姐身子弱,前些日子病才好,这会子吹了冷风不舒服,先回暖阁了。”
柳明胥爬上岸,连连点头说道:“宋小姐的确是大病初愈要多加注意,那玉佩就烦请你送回了,我也要去换身衣服了。”
焕彩点头,接过玉佩叫了一声,“新姑爷有心了,这是小姐最喜欢的玉佩。”说完俏皮一笑,转身跑了、
柳明胥听见她叫新姑爷,不自觉笑了笑,转身自去换衣服。
“小姐,您的玉佩。”焕彩回到暖阁里,小心翼翼将玉佩递到宋思岑面前,宋思岑看见玉佩,眼里闪过厌恶,她端起杯子淡淡道:“赏你了,留着吧。”
“哼,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嘛,有什么好得意的,抢人家的相公,我王悦芙最瞧不上这样的女子了。”有人的话落入宋思岑的耳里,她微微皱眉,抬眼直接地看了过去。
一个略有些丰腴的女子跟着四个同样是官家小姐女子坐在一起,王悦芙看见宋思岑抬眼看她,有些不自在,但随即想到了退亲的杜若怜,又挺直了身子不甘示弱地跟她对视着。
“今日的千金丁肉质略硬,想必那家猪是生前常号叫的,带的全身肉质都变得十分紧绷,吃起来都咯牙。”宋思岑扬高了声音说道。
焕彩笑了笑,“这猪不都是闷头吃东西的吗?怎么有那么闲情雅致还号叫?”
“猪号叫一点也不稀奇,粗嗓子横竖唱不出来黄鹂的强调,叫不叫的,不还是被人吃,不过谁在乎这个,猪又不知道。”宋思岑笑了笑,站起身道,“咱们也该走了,这里太吵了。”
焕彩立刻扶着宋思岑离开。
剩下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个小姐迟疑地问:“她刚才说什么了?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不就是嫌弃那肉硬,也不知道她家里是怎么娇生惯养的,连御宴都敢嫌弃,真是没有尊卑。”王悦芙哼了一声,她才不承认她觉得那千金肉丁很好吃呢。
“呵呵。”一阵笑声传来,王悦芙本就感觉不对,回身怒喝道:“谁在笑?”
只见一个宫女站在那里,再定睛一看,那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心腹,如今宫内炙手可热的红叶姑娘吗?王悦芙连忙笑道:“原来是红叶姑娘,不知红叶姑娘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过是过来看看,皇后娘娘担心诸位小姐玩得不开心,让我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陌清璃笑道。
王悦芙连忙说道:“宫里的东西都准备的很好,娘娘对王爷和王妃娘娘的深情厚谊我们都感受到了,不过刚才宋家小姐真是太过分了,竟然嫌弃御宴上的猪肉肉质太硬。”
陌清璃笑了笑,“这我刚进来也听到了,不过宋小姐怕不是嫌弃那御宴的肉硬,是觉得这里太吵了,奴婢告退了。”
王悦芙纳闷地说:“太吵了,这里是很吵,可是跟猪肉有什么关系?”
“啊,她说我们是猪。”一个小姐花容失色道,“这宋家小姐怎么那么粗鲁啊。”
“姐姐笑什么呢,有什么好事,说来给我听听,也让我跟着笑笑。”兴安是跟着她一晚上了,见她难得展颜,笑容竟然是如此的好看,不自觉心里也轻松了。
陌清璃说:“我方才不过是进暖阁赚赚,翰林家的王小姐为尚书府的杜小姐被柳学士的长子退婚不满而迁怒才跟柳家订婚的宋小姐,不过可惜智商不够,被骂了尚且反应不过来,着实好玩。”
兴安嘿嘿一笑,“姐姐就是聪明,那些小姐都听不出来,姐姐一听就知道意思了。”
陌清璃拍了他一下道:“你这油嘴滑舌的,还是赶紧去王爷那边讨点赏钱吧,跟着我有什么意思。”
兴安心里叫道,我要是再看不出来王爷对你上心,我这御前服侍那么些年的眼力见都喂狗了。想是这么想,他面上还得继续笑着,“跟着姐姐比讨赏有意思多了,单是上次打碎的那对美人瓶都够好几年的赏了,我又不笨,自然是跟着姐姐才有前途。”
“我又能有多少日的前途呢?”陌清璃看向远远灯火通明的大殿,凉风吹过,她有些气弱,拿着帕子掩口咳嗽了几声,冷不丁阴影之下看见那帕子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一惊,手间的帕子一时被风吹走,落在了远远的御河里,随着水就往下走了。
兴安看见帕子掉进水里,忙不迭要赶过去捞,陌清璃连忙拦住他说:“有什么打紧,不过是个帕子罢了,白日里糟践的比这多多了。”
“红叶姐姐,娘娘传你呢。”皇后宫里的小宫女跑来急急说道,陌清璃便跟着走了。
昨夜的盛典太过热闹,后半夜都还是熙熙攘攘的,陌芷言养在屋子里,皇后一旨下说她身子不好,就让她好好在宫内养着,不用出门,所以她都没办法参加段如锦的大礼,没参加大礼倒还是其次,合宫里风头都转,又改以皇后娘娘为尊,这让她当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蛋羹都凉透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连个饭都送不好。”陌芷言舀了一勺才送来的蛋羹,面色大变,恼得把勺子一摔,送来的小宫女连忙跪下求饶。
珍珠知她是恼这宫女方才当值的时候喜气洋洋议论昨个拿到的赏钱,才借题发挥,立刻上前骂道:“瞎了眼的小蹄子,差不好好当,饭不好好送,一心只想着往外爬,也不看看自己长了几只眼睛几个耳,再这么疏忽直接拉你们去服苦役去,让你们在这里张狂。”
小宫女吓得直流眼泪。
陌芷言见珍珠出言骂了,维持了自己的体面,气略消了消,淡淡道:“以后长些记性吧,干好自己手里的事更要紧。”
珍珠喝道:“还不赶紧把底下收拾干净。”
小宫女连忙捡起摔碎的勺子,然后拿出手绢去擦拭溅开的蛋羹。
陌芷言神情一正,瞧了几眼道:“你这手绢倒是别致,内务府现在给宫女的手绢都那么好了吗?”
小宫女连忙小心答道:“回娘娘,这是奴婢昨晚上在御河边捞到的,沾了些脏污,想是宫里哪位贵人娘娘不要的,奴婢就捡起来洗了洗。”
珍珠恼了,上前一个耳光打过去骂道:“不开眼的小玩意,别人扔的什么都是好的,人家扔些破衣服烂鞋你都捡了不成,净出去给咱们丢人,还去做什么苦役,打死你一了百了。”说着又狠狠打了那小宫女几下。
“住手。”陌芷言喝道,“本宫都还没说话,轮到你插什么嘴?”
珍珠闻言面色一变,赶紧退了下来。
陌芷言看着挨了打哭得直抽噎的小宫女,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这帕子是在哪里捡的?”
小宫女哭着说:“就在御河下廊十字桥那里,因为长了很多芦苇,芦苇勾着了,奴婢才看见的。”
下廊十字桥,尚且在后宫里,这水自东向西,说明丢帕子的地方更是在后宫里边。陌芷言微微勾了勾唇,“好孩子,你再跟我说,这帕子捡到的时候都沾了什么?”
小宫女答:“沾了一丝血迹,不过被水冲得差不多了,有泥,还有些灰迹。”
陌芷言闻言笑了笑,“本宫知道这帕子是谁的了,还要替人还回去,这帕子你就交给本宫吧,珍珠,取两个天罗丝帕交给她,算是抵了这帕子,日后承了人的恩情,本宫定有重赏,不过这会子还是不要说给别人,只说本宫高兴赏的,切莫走漏了风声,不然,我可不饶你。”
小宫女连连说不敢。
拿到帕子后,陌芷言吩咐珍珠去清洗干净再烘干,然后铺在案上。
“娘娘,这帕子有什么问题吗?”珍珠虽然挨了训斥,但也知道是陌芷言做的面子功夫,打发了这小宫女之后,立刻小心上前问道。
陌芷言看着帕子上的图案,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这帕子,可是陌妃娘娘的。”
珍珠倒吸一口冷气,“陌妃娘娘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帕子还在,难道是有人还留着陌妃娘娘送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