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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流离失所1
作者:寻花更新时间:2024-12-02 19:49:44

风,伴随马蹄声呼啸而过,血色的风冷掣身体每一寸肌肤,寒风凛冽,喊杀声响彻整个皇宫。

还未曾看清玉白色宝马上那两名白衣少年,就一闪而过,只有深深印在厚厚的雪地里的马蹄印,证明他们来过,然而又是一阵冷风袭来,眨眼功夫马蹄印被雪藏消失殆尽。

寒风凛冽,马匹之上的人影略显单薄,只见他略显稚嫩的脸庞约摸十三,雪白的衣裳沾满血迹,被另一个男孩拉着,这两张脸居然一模一样。

稍大的男孩看了看满身浴血的提剑女子,微微皱眉,既然扬鞭绝尘而去,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没有哭,甚至脸上表情也是淡漠的。

马受惊一路颠簸,终于甩开追兵,稍显成熟的男孩将手中长剑挂在马脖子上道:“快走,别再回来!”

“我不!”

“听话,陌上幽,你记住,你的母后是被谁所害,姑姑是被谁所杀,又是谁害你失去家园!”

陌上幽抬头,只见面前男孩笑容浅淡,仿佛是生离死别前的平静,他摸了摸他的头,仿佛是在安慰他的宠物:“记得这些。”

说完,打晕了他。

......

风依旧毫不客气的放肆刮着,马跑累了,一脚栽进厚厚的雪堆里就再也起不来。

这些,已经是三天后。

陌上幽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满身积雪与血液混杂在一起,忽然皱了皱眉清醒过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活动僵硬的四肢,记忆也随之而来。

从冻得僵硬的死马脖子上取下长剑,抹掉上面掺了血迹的积雪,微微一凝眸,起身拍掉厚厚的雪,这一抹白衣与雪混合在一起,几个残影间消失不见。

因宵国皇城。

几番辗转,陌上幽提剑潜入,到处残肢,鲜血肆意流淌,陌上幽脸色微变,朝辰砂殿而去。

辰砂殿外无一人生还,满地死去的士兵,死士,以及锦衣卫,然而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个衣衫凌乱,倒在风雪中的绝美女人,她看起来不过三十,身体血肉模糊,被冰寒的雪压着,手中还紧紧攥着断了剑刃的残剑。

“姑姑!”

陌上幽从雪堆里抱起那女人,入手触感冰凉僵硬,他将外衫披在女人的身上,绝美的容颜没有一丝人气。

他咬了咬唇,愤怒出现在稚嫩的脸庞。

忽然宫外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哪里爆炸了。

陌上幽扭头看了看,握紧剑柄的手指泛白,三两下消失在了原地。

大多数人都围在宫外,陌上幽悄悄潜了进去。帝寝宫内早已没了往日的奢侈雍容,皇帝心脏处的一把匕首,深深插入心脏,明晃晃的龙袍尽是鲜血,早都断气了,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他死不瞑目。

陌上幽轻轻叹气。

上前一步,伸手准备抚下死者眼眸,一枚羽箭摩擦着空气飞来,快如闪电,陌上幽侧身躲开,依旧被擦到一点。

猛然回头,就见他的王叔手握弓箭,平日里慈祥的脸如今似笑非笑,一双眼赤红,恍若被血染。

“呦,还敢回来!”

那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红唇,玩味的笑了笑:“也好,省的本王再派人追!”

他手一扬,身后的士兵便上前一步,陌上幽握紧剑柄,一脚踢开最前面的人。

“小幽,你这是何必呢?你母后与姑姑不识好歹,你也是。”

他用小刀修着手指,似乎还是不满意,又吹了吹:“不说话?生气了?我说你,乖乖听我的,堂堂皇子偏偏不识时务,学学你哥哥多好?明明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觉悟这么低?”

知道没用,他还是喋喋不休。

陌上幽一听,顿时眯了眯眼,哥哥怎么了?哥哥不是救出自己,再回去救姑姑他们了吗?

陌上幽一分神,刀戟刺入肩胛,顿时血流如注。

“小幽,你现在给本王跪地求饶,本王可以考虑放过你,或者你继续当你的陌上王哦!”

何其可笑,本是自己人,却刀剑相向。士兵们出手有些拘泥,那男人高声喝道:“留口气便好。”

于是一场厮杀就此展开。

陌上幽微微皱眉,哥哥妥协了?应该不会吧。

两方皆是拼死抵抗,男人没耐心了,羽箭搭在弦上,轻轻一拉。

“噗嗤——”

这是羽箭刺穿肉体的声音,陌上幽轻哼一声,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

鲜血染红了大半衣衫,中衣凌乱,羽箭深刺入骨。

士兵刚想围上去,那男人摸了摸下巴摆手道:“你们行了,别玩死了。”

“王叔,你……”

“别这么看着我!”

那男人舔了舔唇,眼里有一丝贪婪:“皇弟也真是的,问他借东西,不给就算了,还让我背上谋权篡位,弑杀篡位的罪名,不过成王败寇,本王不在意。”

他将刀架在史官的脖子上,他敢不写他的好?

陌上幽拔出羽箭,不顾肆意流淌血液的伤口,只管抹掉嘴角的鲜血,看着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如今被血洗,不禁讽刺的冷笑一声:“呵!”

侧眸看了看皇帝宝座之下的人,虽然不喜,却还是不禁悲哀。光鲜亮丽一辈子,却惨死在自己亲哥哥手下。

他起身,士兵立刻围了上去。

不禁讽刺的笑了笑,他不过十三,用得着这么警惕?

“泊,跟他费什么话?直接杀了不就好了?玉玺不要也罢。”

这女人媚态十足,一双桃花眼一颦一笑勾人心神,可是容貌与男人不差二般。

被换做泊的男人,也就是先皇的长兄,陌上幽的王叔,陌上泊。传闻中的那个儒雅而又饶勇善战的王爷。

那女人上前一步,眸里的媚意一瞬消失,手腕紧紧扣住陌上幽脖子:“说,玉玺在哪里?”

陌上幽眼里平静,就像往日那样,艰难启唇轻声道:“姑姑。”

“啪——”

平时他都是叫她婶婶,姑姑?这是嘲讽她?

陌上幽踉跄摔倒,他直起身抹掉唇角的血迹,使自己不至于太狼狈,他不悲不怒,甚至还轻轻笑着:“姑姑,我不知道。”

陌上泊微微皱了眉头:“来人,将小幽带回去休息。”

“泊?”

转头就见陌上泊举起弓箭,对着她的羽箭泛着血色,一切是多么刺眼。

她惊愕的瞪大双目,后退一步:“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说?”

“呵呵,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王府庶女而已,你还想当皇后?”

是了,这一切仅仅是交易罢了,她助他为皇,他许她为后。

“你今生最大错误,就是跟了我,却爱上别的男人!”

那女人眨了眨眼,声音平静了下来:“所以,你让我死?”

“不错!”陌上泊大笑出声,面容犹如毒蛇:“平日里姐姐叫的欢快,却连姐姐都不放过,我要你何用?我的女人,不会是这般狠毒,即使只是名义上的。”

可是他呢?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皇弟,他有什么资格说她?但是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她指着自己,轻声道:“你就这么容我不得?”

“是!”

“哈…哈哈……”

她笑了笑,可悲她假戏做真,居然喜欢上这么一个处心积虑利用她,想让她死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居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可以为皇,皇后必须是我,既然如此,那么谁也别活了!”

高手对决,士兵们敬而远之。

她讥诮的看了看身穿明黄色龙袍,却像可怜虫而死不瞑目的人,那样的天子,九五之尊都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她如何不赌一把?女人想着,猛然拔出那深刺入胸膛的羽箭,指腹摸了摸冰凉的血液,轻轻笑了。

她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他,她亲眼看着姐姐被一群男人围着还不忘拼死护着自己腹中的孩子,那个昔日里需要被人呵护着的娇滴滴的女人,今日手握长刀保护自己与孩子。她在旁边看着,那份复仇的快意,抵不过心中千分之一的疼痛。

青葱细指划过羽箭:“杀了我,你会后悔!”

“是么,怪只怪你……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那又如何?她国色天香女,而你……连皇位都是抢来的的可怜虫而已!你囚禁着她,也得不到她!”她目含讽刺,意有所指。

陌上泊听的心烦意乱,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又一枚羽箭已经刺入女子心脏。

“你……”

大片鲜红液体落在白玉地板上,犹如曼陀罗一样怒放。

那女人痛苦的哼了一声,随即又疯了一般大笑起来,绝美的容颜,如即将凋谢的昙花:“哈哈……报应,都是报应啊,陌上泊我告诉你,今日我若不死,必定寻你复仇!”

“那么......”陌上泊拔出女人心口的羽箭,又毫不犹豫的刺下:“你只好去死了!”

女人喷出一口鲜血,血液洒了一地,泛着清冷的光泽,她手攥着陌上泊手腕,眼睛睁大却说不出一个字,半晌终于断了气。

“跟我作对,没一个好下场,哈哈哈!”

在他身后的白衣少年惊恐的睁大眼,与陌上幽一模一样的脸上是不一样的表情,嘴唇颤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陌上泊转身摸了摸男孩的头,妖娆的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莫要像这两人一般愚蠢!”

见男孩点头,陌上泊笑着走了出去。

“恭送泊亲王!”

是的,他还未登基,因此不能算作是皇帝,并且玉玺并不在他的手里。

待他走后,男孩走到女人身边,做了几个手势,士兵们退出宫殿,偌大的宫殿只有零星几个锦衣卫的尸体,和先皇与他身旁的女人。

“陌上泊......”

他脸上的怯弱一扫而光,只留下一抹恨意,衣袖下的手狠狠攥起:“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他蓦然回首,看了一眼那女人,挑起陌上幽曾拿过的剑远去,一身白衣却在冬雪之中显得异常落漠,以至于让人忽略他才十三岁的年龄。

……

“哦?朕料到近年来会有战火,没想到竟是最和谐的因宵国。”

凤翔国以凤为图腾,这女子约摸半百,手指转动着一枚纯黑水晶珠,凤眸微微眯着。

“皇上是想?”

那女人放下水晶珠,手指摸了摸身旁男孩的脸庞,唇角勾起玩味的笑:“你真是了解朕,祸儿觉得可行么?”

那男孩不过十六,墨发柔顺的搭在肩头,青衫凤眼,眼中含着温润,以及隐隐约约的仇恨。

半晌,少年纯真的仰起脸蛋笑:“我国向来是战无不胜的,自然可行!”

“是啊,哈哈!”

这话说到了她的心头,她笑着起身,男孩尾随走出。

他知道,凤翔国女帝可不是武夫,她敢前来,就肯定派了人去打探情况,那什么惊讶,都是装出来的。

......

因宵国皇城外。

几个黑影在白茫茫的夜里显得刺眼十足,守城的人却偏偏看不见他们。

雪还在下,昏暗的牢房里,陌上幽抱着双臂,靠着寒冷的墙壁,失神望着小小的窗户,雪花透过窗户落进来,寒风凛冽,呼呼作响,他不禁想到了宦官讲给他的鬼故事,然而现在,他已经不觉得害怕了。

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依旧红肿,但是淡了些,肩头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痛,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一整夜,他望着窗外,脑海中浮现他的姑姑,母后,他的哥哥,父皇,还有那年生辰时的她……

第二日难得雪停,因宵国的皇宫外,凤翔国女帝拍了拍无皱着的衣裳朝少年笑道:“真是给面子,朕一来,雪就停了,看来因宵国待客之道很懂。”

守宫门的侍卫一看,两两相视,有人进去禀报,不一会儿,那张与陌上幽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宫外。

他穿着一身白衣,稚嫩的五官生生多了一抹霸气,因为年龄和身高不占优势,所以显得有些无力,但眉眼中的戾气与狠辣,丝毫不亚于凤翔国的皇帝。

“呦,你就是烨王?长得不赖嘛!”她伸出手,被对方躲过,也不恼,依旧问道:“你叫什么?”

“陌……陌上烨!”

“真好听的名字。”

陌上烨挑了挑眉,微微不悦:“女帝今日前来,难道是说这些的?”

“噢!自然不是!”她突然改了计划,蹲下身笑道:“小家伙,你这张脸真是越来越耐看,跟我去凤翔国如何?”

陌夜漓:“……”怒瞪,超凶。

女帝却笑了起来。

旁边的少年疑惑的看着女帝,又看向那什么烨帝,女帝似乎是真的感兴趣了。

不知是谁用了什么方法,将女帝安排在了桂阳宫就寝,而陌上泊听了消息,则与可信的手下将陌上幽从牢房里接了出来。

既然女帝喜欢的是这张脸,不如就送她这么一张脸。一来,他不会失去棋子,二来么,他刚刚才准备上位,就得罪对方是不太妙的。况且亲兄弟的儿子,他也不好痛下杀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送走,还能防止时间长了被看出端倪。

至于那所谓烨王,就在牢房里安度一生好了。

是夜,是休息的时候,女帝却是一夜未睡,她辗转反侧想怎么将那两个少年都骗到手,奈何平时治理国家的方法都是臣子想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理由和办法。

难道要用武?

她不睡,带来的面首也只好坐在桌前看书,烛光摇曳,点点烛光似乎是在叹惋。

陌上幽被强行压着抹药包扎,他们动作真的不能轻柔一点吗?不过毕竟是上好的药材,脸上很快就消肿了。

换了一身嫣红色的衣服,平时清纯的脸上透出三分妖娆,美的不可方物,不经意间,还以为他是女孩子。

他现在思考的问题是,哥哥怎么会臣服?

第二日。

接到圣旨,陌上幽惊讶,然而御笔亲书,且有“玉玺”【仿制品】为证,绝不是假。

陌上幽抬眼看着所谓王叔,又转头看向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动了动唇,然而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这是他的哥哥?那个所有事情先考虑他,对他好的哥哥??他不愿意相信,然而一模一样的脸做不得假。

手指微微一动,圣旨化为碎片,陌上幽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去!”

女帝看着,那男孩虽然五官还没张开,却已是英气逼人,不禁乐了:“有个性,朕喜欢!”

他傲?她最喜欢的就是一点点磨掉他人的傲气,想想当年的某人,如今照样逆来顺受。

陌上泊眯眼:“你可知抗旨不尊的下场?”

陌上幽与他对视,两两平静的眼里擦出战争的火花。

“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两人之间的斗争一触即发,女帝含笑看着,面首面容平静?,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半晌,陌上泊浅浅笑:“来人,给陌上王沐浴更衣!”

陌上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出现两个腰如水桶的婆子,拉着扯着将陌上幽带下去,他不肯,其中一个女人化掌为刀,狠狠劈在陌上幽肩头,顿时整个手臂都动不了了。

“陛下,你看,这好好的美人,若是被这两人玩坏了,可就......”

对于面首的提议,女帝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美人是用来疼的,可不是用来欺负的。”

说着,她玩味勾唇,拦住那两个婆子道:“把他给我!”

两婆子看了一眼陌上泊,只见他点了点头,她们才松手。

“十三岁就长这么漂亮,祸儿,你看他,像不像三年前的你?”

虽然知道他这是在讥讽自己,却也只能含着笑。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陌上幽皱着眉挣扎开,冷冷道:“陌上幽,男人!”

女帝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你这是什么意思?寡人自然看得到,寡人喜欢男人不是很正常么......”

陌上幽抬眸,稍显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丝戾气:“陛下可还记得七年前?”

女帝眯眼:“七年前......”

七年前,因宵国宴,邀请了众国之皇子,公主,其中包括凤翔国十三公主凤映寒。

那个女孩,他再也没有忘记,银白色的衣衫,利落的束起的及腰发丝,以及笑容甜美的圆脸蛋。陌上幽呼了口气:“所以......”

“所以跟孤去凤翔国留在寡人身边如何?寡人定然会让你经常见到小女!”反正陌上幽不知道来的人到底是谁,骗骗他又有何妨?

经常?陌上幽笑了笑,凤翔国女帝当真是无耻啊!陌上幽也心中泛苦,他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卑微的一天?

他转头,看了陌上烨一眼,陌上烨正对他笑着:“弟弟,喜欢就大胆去追!”

留下来是痛苦,不如逃到另一个陌生的国度赌一把。

他的笑,他的话,就仿佛七年前那样恬淡,只是不知是不是他敏感,他觉得其中少了几分苦涩,多了一丝嘲讽。

陌上幽甚至敏感的觉得这不是他的哥哥。

陌上幽还想再说什么,陌上泊立即转头朝女帝笑道:“女帝,我这侄儿就拜托您照看了。”

“这是自然,不过朕得先回国,你们派几个人给朕送过来就行。”

陌上幽脸色微黑:“我死也不去!”

且不说质子是多么丢人尴尬的身份,单说去了碰着凤映寒,她会怎么想?他受不了。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转身抽出身旁一名锦衣卫的刀砍向女帝,他的侍卫惊愕,然而女帝眼皮只轻轻一抬,两指夹住刀口:“内力不错,只可惜......”

她手指轻轻一弯,啪嚓一声,刀身断成两半,一半没入陌上幽腹部:“只可惜,以后再也不能拿冷兵器了。”

面首有些诧异:“陛下?”

陌上泊也是一愣,但看陌上幽倒在地上伤口血流不止,肩头的箭伤也裂开,没有人扶他起来,或者说没有人敢。

女帝转头冲面首露齿一笑,面首自心底发凉,抿了抿嘴不敢说话。

陌上幽扶着树站起身来,浑身疼痛,见女帝冷笑着逼近,她手中的银色匕首仿佛是索命的修罗,陌上幽抹掉嘴角的血迹,同时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别怕,美人。”女帝手一抓,凭空出现一把匕首,她往匕首上洒了银色的粉末,顿时银器变成了黑色,那面首不禁打了寒战,脸色微微一变,想到了三年前,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却没想到这依旧是自己可怕的噩梦。

陌上泊微微拧眉,敌国皇上在他们国家如此肆无忌惮,是不是过分了?然而不待他想清楚对策,就听到宫女的尖叫声,他抬头就见陌上幽双手被女帝攥着,两手腕被割破,流出黑色的血液,陌上幽摔倒在雪堆里,血流了一地。

“这......”

陌上幽脸色苍白,唇上颜色也是淡淡的,有人看不下去,然而两位帝王在这里,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女帝恍若没看到满地的血,以及触目惊心的刀刃,还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这双手与脸真不相符。”

说着翻看手背:“不过以后不动兵器,茧子会退掉的。”

陌上幽动了动唇,羽睫如即将凋谢的蝴蝶,终于支撑不住流血过多,晕了过去。

“女帝,你看......”

女帝冲陌上泊笑了一下:“呵呵,这趟没白来,记得给朕将人送来,否则……告辞!”

随着一众人渐渐远去,陌上泊舒了口气,拍了拍衣摆,见众人还看着,不悦道:“看什么看,回宫!”

……

“十二妹妹,听说女帝又有新宠了。”

“怎么可能?这三年来女帝对祸公子宠爱有加,就连本公主喜欢他,女帝都不舍的割爱呢!”

“你不信姐姐了?走,咱们去看看。”

“十三妹妹,你去吗?”

穿红色襦裙的女孩撇唇:“你们真无聊!”

“呵呵,十三妹妹不喜欢美男呢,十二妹妹,咱们去!”

青衣女孩一听,朝一脸不屑的女孩笑了笑:“我们去了哦!”

......

朝阳宫内歌舞升平,香烟袅娜,高坐之上女子颜色依旧,身侧是个约摸十四岁的紫衣少年。

“痕儿,你的姐妹们都大了,你觉得谁能当得储君重任?”

这才发现,那女人拥有一双宝石蓝的眼眸,里面隐约可以看出沧桑,面上有淡妆遮了些许瑕疵,头戴步摇,凤袍加身,一举手,一投足,方显大家风范,面上带笑,不虚假不做作,与在因宵国时气场完全不同。

“儿臣以为,三公主映若与七公主映雪性子单纯,大公主聪颖伶俐,却已经嫁人,四公主与五公主年龄虽然适中,却缺少几分耐心,而二公主尚未婚嫁,且有八面玲珑之心,武艺容貌皆是上乘,定然是储君之位的最佳人选。”

女帝一听,笑道:“痕儿分析的有道理,只是二丫头生性古怪,且有心上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成婚了,实在是不合适。”

紫衣少年一听,立即道:“是儿臣考虑不周。”

……

一路上的奔波与曲折,女帝一概不知,听说陌上幽来了,女帝急忙跑到帝寝宫,看到床上躺着的人,顿时惊讶。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气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那种吸引人的感觉了。

帝寝宫内殿,紫色床纱后,少年静静躺着,伤口经过太医细心的处理,包扎得当,已经开始愈合,此时他眉头微皱,睡的不安。

凤翔国的一切事物都令他不自在,陌生的气息,陌生事物,以及陌生的人。

这已经是第七天,一连七日,女帝一直躲着,她怎么能面对,好好一个美少年,如今落魄至此?

七日后,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终于清醒,入眼的是刻着鎏金凤凰的屋顶,他眨了眨眼,以为是出现幻觉了,再看,还是凤凰。

脑袋有片刻短路,不禁凝眸细细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惨白,他想扶着床头起身,双臂却酸痛无力,侧头看了看,只见肩头缠着厚重的纱布,双手手腕也裹着厚厚的纱布。

他还穿着当日的红色衣裳,破烂不堪又沾着血迹,就见洁白的床单也被染红。

不禁自嘲,过去十几年了,何曾如此狼狈过。

忽然听到一声娇笑,陌上幽随即转头去看,就看见两个窈窕的倩影,一个青一个白。

陌上幽抿唇,那白衣姑娘,是她吗?那个笑容恬静,名叫凤映寒的女孩。

那青衣姑娘还好,白衣女孩只看了一眼,就躲了起来。陌上幽自嘲的翘起唇,脑海中浮现她小时候的模样,映寒可没有这么害羞呢。

现在想想,虽然七年前她尚且稚涩,但是再次看到她,他一定能认出来。

“哇,他笑了……”

青衣女孩便是十二公主,能歌善舞,武艺高强,从来不知娇羞是何物,看到陌上幽勾起唇,傻傻道。

幸亏她的声音很小,否则……

闻言,白衣女子也想去看,只可惜美人笑如昙花一现,再回首已不见。

她撇了撇嘴,对妹妹的花痴状表示无奈,虽然这位公子长得俊美,但平心而论,还是祸公子更迷人。

“我终于知道女帝为何移情别恋了。”十二公主喃喃道。

他的笑不似祸公子的妖媚,也不似某些人的端庄,也不同于柳公子的诱人,甚至紧紧是那样淡淡的勾了勾唇,却让人见之不忘,那一抹笑,浅浅的,她几乎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但是没有,她之前不知道,原来秀丽也可以形容男孩子。

“可惜了......”

映晴公主歪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至于么?女帝糟蹋的美人还少?”

哪知十二公主眼眸复杂:“三姐,你没看到,你不懂。”

她难以想象,女帝是残忍到了何种地步,才对这样的男孩子下得去毒手,三年前是祸公子,现在是陌上幽,以后呢?

祸公子也就罢了,那种天生傲骨她看着都不舒服,才三年,浑身戾气都收敛了,而陌上幽,眉眼淡淡,仿佛是不食烟火的仙谛,女帝竟然也不放过。

三公主摸了摸她妹妹的额头:“天哪,十二妹妹,你千万不要又喜欢他了,否则女帝……”

便见她一跺脚,美眸一瞪,不悦道:“怎么可能嘛!人家喜欢的是祸公子!”

且不说他是女帝的新宠,就算不是,凭她高贵的身世,还用不着去寻个质子来玩。

待她们走后,陌上幽习惯性的伸手,想用掌风关门,然而手腕还没抬起来,疼痛传遍整个手臂,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内力尽废,灵脉具断……

……

翌日,赐府。

女帝本想留下陌上幽为自己的面首,以填充后宫,奈何他死都不愿意,再加上大臣谏言,说什么女帝不务正业已民心惶惶,又一而再再而三宠爱面首,贵族威严不复存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云云的,更有甚者直接说,因宵国的烨王不容小觑,待他宝剑磨砺时,必将血流成河。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对于这些,女帝定然会勃然大怒,然,就算是皇帝也有顾虑,对于臣子,他有所顾忌,因此不得不适当听从,再说了,陌上幽年龄尚幼,过几年,眉宇长开,到时候必然倾国倾城,到那时也不晚,反正怎么说,他都逃不出凤翔国都城。

然而即使是质子,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府邸,一般来说,若质子为对方国家的皇子,也应该如自己儿子一般对待,所以只好另赐府邸。

湖面结冰,隐隐约约倒映出模糊的亭子的轮廓,风波亭内,一红一紫两道倩影仿佛是冬日里最美的风景。

这便是十三公主凤映寒与大公主凤映若。

此时凤映寒眉头微皱,双手抱胸,凤映若嘴巴噘着,两手叉腰,两人一副蛮横公主样,瞪着眼不说话,关系似乎有些不愉快。

忽然凤映寒咦了一声,凤映若闻声转头去看,不由愣住,也忘记了吵架,呆呆问:“这就是因宵国质子?”

凤映寒撇嘴,不悦骂道:“废话!”

两女不语,扭头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三人,两名锦衣卫,祸公子,再就是翩翩白衣陌上幽。

少年一尘不染的衣摆拖到了白玉石板上,白衣胜雪,似乎世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纯净的东西了。

兴许是才看见她们,又或许是懒得搭理,走到两人面前,也是必经之路,本想就这么过去,那红衣小姑娘却一个劲盯着他。

陌上幽也深知自己不似从前,如今自己仅仅质子,虽然看不出两人身份,但能在皇宫里随意走动,定然身份不低,便朝着两个女孩勾唇一笑,算是问好。

凤映若羞红了脸,低下头去绞着手帕,凤映寒还小不懂事,依旧盯着陌上幽看,她只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好干净,她好喜欢。

她不见他有丝毫质子的靡靡之气,反而清丽脱俗,特别是一双美丽的眸子,他就淡淡站在那里,就给人不容忽视的气质,笑容浅浅,丝毫不做作,他肤如凝脂,眉若远黛,墨色眸子如浅池一般清澈,仿佛与世无争,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被强行逼迫来当质子,他也毫不在意。

只是,怎么可能不在意呢?陌上幽现在只希望,“凤映寒”看到他,不会因他如今的身份尴尬罢了。

一个照面而过,那一抹白影消失在远方的拐角处,映寒终于回过神来,看到大姐红红的脸蛋,不禁嘲讽:“大姐你都嫁人了,还害羞什么!”

一名宦官远远瞧见了两位公主的别扭模样,捂嘴一笑,本来他还不知道怎么劝架,这位质子就在她们面前走了几步,冲两位公主笑了一下,两人就跟没魂了似得,也真难怪女帝会喜欢这位质子呢。

想到这里,他连忙追了上去,看来,这位质子必定不容小觑。他们向来是墙头草,看风势不对,就倒,看谁有可能带给自己利益,他就见风使舵。

“奴才李进忠,见过陌上王。”

这一声尖细的声音让陌上幽细眉微皱,继而转头,细细打量自李进忠德的宦官:“你这是在叫我?”

李进忠很狗腿的弯了弯腰:“是的,陌上王。”

陌上幽眉头一挑,语气里有些不耐:“有什么事么?”

李进忠没想到陌上幽这么不给面子,不禁面上浮现一抹尴尬:“呃,没有,陌上王,您请!”

陌上幽颔首,当先走出。

其实,远离了皇宫,也不错。最起码自己稍微自由些,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虽然是将他送出宫了,但是女帝也会经常去看他,不过也只是远远看一看便走了。而陌上幽也会和年龄相仿的几位小公主一起读书,几位小公主很是欣喜陌上幽的到来。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关乎自己和哥哥以及小时候微笑蛊惑他心的女孩,不是十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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