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嫔看着面前窃窃私语的两人。心里有好多不舒服,只是生生停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她的手一直停留在封帝的肩上,微微侧身。这样的姿势,两人看上去极其亲密。
倾月侧眼看着寒,然后微微低下了头。“陛下,我们怎么开赌局?”
“要不要找人下注?”封帝端起了手边的雪梨,“听你的声音,嗓子听上去不舒服。”
倾月盯着那雪梨,伸手抓了那盘子,转身到了靠窗的位置。木窗大开着,她抓着梨子小口咬着。她有些漫不经心。封帝忍不住笑了。她是决定要抽身事外,看来是要他处理了。
“七弟,倾月她想要去陕东道。朕有事想要你去一下青湖……”
话还没说完,玉寒出声打断,“等我们从陕东道回来。”闻言,正在吃梨子的倾月突然卡到,“咳——咳——”
玉寒端了水喂到她嘴边,同时一伸手抱着她入怀。“你这么吃惊吗?都说过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倾月咳到无力,伸手搭着他的肩,“你知道我跟封帝刚都说了些什么?”
玉寒微微蹙眉,“我不想听。”
“罢了罢了。”封帝站起身,“倾月既然是开玩笑的,就算了。你们两个整理行李,早去早回吧。”
“愿赌服输,回来我一定还你。”倾月咬唇,表现出些些的不甘。封帝低头沉沉一笑,“随你。”
倾月的手一直磨蹭着窗棂。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柔嫔。这样的氛围中,四个人静默。一干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不停地更换着点心水果。倾月倒是悠闲,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吃着点心。这些小点心,就算是吃许久也不会饱,打发时间正合适。
柔嫔看着极其闲适的倾月,手一点一点收紧。“陛下,他是臣妾的父亲。臣妾知道进了这宫门,不甘奢望能去送他一程。可否请冷小姐,能将他的骨灰带回西京,我不希望他一个人在异乡……”
倾月挑眉,抱住了身前玉寒的腰,微微踮起脚尖,视线越过他的肩看着柔嫔。她的眸光由始至终都是冷冷的,没有一点波动。然后她娇俏一笑,对着一个丧父之痛的人,这样的笑根本就是硬伤。可是她就是这么肆意,薄唇轻启,“柔嫔娘娘,我一定会帮你完成你的心愿的。”
“那……就多谢……”她回答得很勉强。倾月松了手,两脚跟落地。她拽着玉寒的前襟。他抓住她的小手,搁在掌心里。“陛下,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他不由分说地抓起了她的手,往外拖。倾月话还没说完,直接就回头对着封帝一阵乱喊,“我从来都不会不服输,我要的一千人你记得拨给我。我明天就走。还有你一定要记得赶紧让宫人替哲儿准备行李……”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身在外头了。倾月猛地回过身,想说些什么,可在看见他的神情的时候,便闭上了嘴。狠狠一扯,将她搂入了怀里,两手收紧。一时间倾月只觉得她的腰被紧紧箍着,透不过气来。她挣扎,却是被抱得更紧。
晚风吹起他们的衣袂,夕阳在他们身上镀了金色的一层光。紧紧相拥,彼此心碎的眼神。
他抱着她走出华月阁。然后空空的宫道,两人安安静静地走着。看着夕阳渐渐隐没。她在他的怀里,抬头就可以看见他坚毅的下巴。
“寒,你为何不想知道我和陛下说了些什么?”
“我才不在乎!”一想起刚才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他心里就难受。一想起她说的那些狠心话,他就心疼。
“我说你一定不会跟我去陕东道。而陛下说你一定会去。谁输了谁就跳舞。我从来没有看过陛下跳舞。所以我很想看,所以你……”
“所以你要我别去?”看着她干笑的样子,他冷哼一声别开了头,“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只是这么想想而已。”倾月抬头看着那夕阳,“夕阳,好美!”
也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和他在一起,就只是看夕阳,也觉得美不胜收。寒,如果你爱我,那该有多好?她搂着他的脖颈,缓缓合上了眼。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心也随之跳动。
当天黑,天又亮。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这西京的冬天,萧索。可是河边枯树,还有街上那还未开启的灰色木门,还有那冬草。一切组合成单调有别致的风景。哲儿枕着她的脚睡着了。浅浅的呼吸声很温柔。她一直就这样注视着他。
“丑奴儿……”
倾月抬眼看着另一侧的他。看着他手上的折扇不停地敲着窗棂,发出的声音稍稍有些响。她伸手按着他的扇子,而后又指了指她怀里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见他就要发怒,可是又生生忍下。他寒了一句停下之后,出了车厢。这一路上,这个娇弱的皇子,一直都腻在丑奴儿身边,一整天了,他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干干地看着两人关于上善若水讨论了一整天。
策马驰骋了半日,只待天黑,到了要过夜的客栈。她从车厢出来,看见了他抬手来扶。下了马车后,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她就转身去抱那个孩子。
哲儿正想扑入她怀里,只听玉寒冷声道:“是男儿,就不要做娇柔状。”
哲儿一听,咬牙跳下了车。他扭了一下脚,倾月伸手去扶。却被玉寒拖着往客栈走去。“别管他,他已经这么大了。是个男子就要学会一个人面对。”
然后他扭头看着封哲,“要是脚受伤了,自己去找大夫。”
“哲儿……”倾月甩开了他的手,“要闹你自己闹。”
她转身走,脸色愠怒。她甩袖走,牵起哲儿的手,带着他去找大夫。直到大夫查看过了,确认没事。倾月松了口气,“哲儿,我们下去用晚膳吧。”
“月姨,我想在房间用膳。”
“月姨陪你。”倾月真心实意地笑着,笑容如艳阳一般灿烂。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压抑。“不必了,月姨。”
“也好。”倾月也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她带上门,才转身就看见了一直守在门口的玉寒。她瞟了他一眼,往楼下走。玉寒沉默,跟着她往下走。
她沉默用饭,一句话都不说。吃饱后,搁下碗盏酒走人。蹙眉看着她离去。他站起身追上她,抓住了她的手腕。倾月缓缓转过头看着他,用一种漠然的眼神。她就一直这样看着他,看到他几乎抓狂。最终他松开了手,转身离去。
倾月目送着他离去。手搁在心口,一点一点拽紧。然后她转过了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背道而驰也好,好过对着彼此互相伤害。
这一去陕东道,一路上两人总是不怎么在一起。除了每一次的晚膳。就这样别扭的过了整整三天。第四条的晚上,倾月正在房间看雪寄来的信。听见推门声,她抬起了头。见是他,便搁下了手中的信。站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却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事吗?”
“没事,不可以来吗?”
“不是这个意思。”她的双手搭着长案,深吸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猛地窜到了她面前。倾月吓了一跳往后跌倒。他的手扶着她的腰,头低下,压住了她的唇。唇齿开合间呢喃,“我想你了。”
“寒,不要!”她推开了他。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案。她手扶着,不停地颤抖。“我,我还有事要处理,不和你说了……”
寒低头看着案上的信纸。“你为何那么信任他?”
“因为我知道,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我。”倾月拧起了眉,伸手抓起了那张纸。然后另一只手抓起了毛笔,“我要回信。那个,你在这里我无法静心地……”
抓起她的手,拔了那支笔,扔落在地。
倾月拍案而起,盯着眼前的人。绕过作案,从背后抱她。“夜深了,我们该安寝了。”
“我要写信。”
“借口。”
倾月咬唇,“这些天是你不冷不热地不理我。今天突然跟我说你想我了,你觉得我该怎么想?”
“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要赔!”
“诶?”倾月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他望着她,望进她的双眼。她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他的心。所以才会患得患失,所以才会和她冷战。变得小心眼,以前从来不曾觉得她身边有那个雪是不自然的。而今想来,满心的嫉妒。他怎会这样?他也不想这样。
“我也希望你明白。”无力地埋首在她怀里,紧紧拥住了她。
他的唇吻上了她修长的脖颈。推着她往后,将她困在自己的墙壁之前,低头看着她,想要吻她,看着她冰冷注视着他的眼,咬唇往后退了一些。就这样将她圈在怀里,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丑奴儿,我……”果然还是不行。他不想勉强她。
松开了手,叹了口气,“你写信吧,我先走一步。”他说完转身走。门关上的瞬间。倾月抓起了案上的册子,统统砸向了纸窗倒影出的他的影子。一阵噼里啪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