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粉红的纱在风中摇曳。当软轿停下的时候,她睁开了眼。透过那纱帘眼前的一切并不真切。她伸出了手,当手背感觉到阳光的热度。着急地抽回了手。“紫荧,备一把伞。”
“王妃,紫荧姑娘不在。”一旁的侍女开口,有些紧张。挥开帘子的手也在颤抖。倾月因为突如其来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备伞!”
“是,王妃!”一把伞挡在轿前,她弯着腰走了出来。直起身,看见了那朱色的门缓缓开启。定眼一看,出来的是一位绿衣的宫女。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堆人,有些胆颤。“你们是……”
“见到东王妃还不请安?”身边的侍女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会场面上应对的话。她一开口语调中带了些责怪。那宫女一害怕,很快就跪了下来。
倾月抿唇一笑,亲自伸出手扶着她起身。“起身吧,柔嫔娘娘在宫中吗?”
“不敢劳烦王妃。”她直起了身,“柔嫔娘娘因为脸上痒痒的难受,特意让奴婢去御药房拿些冰肌玉骨。”
“冰肌玉骨所谓何物?”倾月走近了一步,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栀子花的香味。那宫女福了福身,“是用花草特制的药膏。因为很是清凉还可以止痒。所以柔嫔娘娘特别喜欢。”
“还有这么好用的东西。红玉你跟她一起去看看,可以地话,替我像太医也要些。”
紫荧不在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个使唤的人。红玉是她唯一记得的名字,可是不知为何她竟不在身边。连唤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便随意支使了个人跟上前去。
正说着话,进去通报的人回来说柔嫔不想见客。倾月便要人送了口信,说只要说几句话就好了,不用见面。柔嫔终于答应了。倾月安静地踏进了内殿。山水屏风挡在眼前,不远处就是床榻。她斜靠着坐起身,命人撤掉了屏风。倾月抬眼望去,看见了她的脸。脸颊上果然有些红肿的印记。
“原来柔嫔娘娘你也是一样,对硫磺过敏。最近太医有来看娘娘吧,可有好些?”柔嫔抿唇一笑,温婉,“好了许多。刚发作那一日,整张脸肿得不成人样。这几日消了肿,脸上还是坑坑洼洼的,不敢见人。因为毕竟是王妃你,隔着屏风也不是一回事!”
“柔嫔娘娘说笑,看看你的精气神,没几日就好了,所以不要担心。”倾月说着站起身向着她走去。“柔嫔娘娘身上好浓的栀子花的香味。”
“哦!还不是那些药膏,这几日一直都在涂,怎么可能会没有味道?”她说着抬起了手,“连我手上也有那些红疹,我也有涂,我这全身都是花的香味。”柔嫔心下冷笑。故意来这里只是为了试探她吧,可是为什么会问栀子花香味呢?倒是奇了怪了。明明是水火不容的两人在这里说说笑笑,心里还真是作恶。
“王妃,请喝茶!”这柔嫔宫里的侍女一个个不仅长得水灵而且嗓音尤其的悦耳。一听她的声音,倾月猛地回过了头,“长得真水灵。柔嫔宫里的侍女都这么机灵。”
她端了茶盏,喝了一口。茶香与一般的茶很是不一样,还带着些许的薄荷的味道。“这茶……很清凉。一股清香与众不同,是哪里来的茶?”
“回王妃,茶叶也是前些日子的山顶洞茶,只是奴婢在里头加了薄荷叶,喝了之后就有一股清凉的味道。”
“真是别出心裁!”倾月夸赞道。又叙了一会儿话,才起身离去。一出门,她踏上软轿的同时,看见了轿边的侍女。“红玉?是你,你刚刚去哪儿了?”
“回王妃,奴婢去御书房了。”
“御书房?”倾月就不明白了,她去御书房做什么。“那样的地方是你能去的吗?”
“奴婢也不知,是李总管吩咐说陛下有东西要交给王妃您。我便去拿了。等了半日也不见陛下人。”
“什么时候的事?”
“半刻钟不到,奴婢才去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一直到方才王妃找我。等不到人便先行回来了。让小鱼在那里等着呢。”
“叫人去御书房能去拿什么?”倾月只觉得这件事简直就是没头没尾的。红玉干笑,“奴婢也不知!”
“这样吧,你继续去御书房等着。一个人在那里等着。若是什么要紧事,你记得即刻回来见我,不要泄露让任何人知道!”
“是,王妃!”红玉福身,向着另一边跑去。倾月弯腰进软轿,突然止住了动作,再度直起了身。“我想走走,把软轿扯了,我想走走。去红梅春。”
“是,王妃!”
一行人缓步走到了红梅春,都已经是正午。还没有去通报,早就有人等在门口。李总管顶着灼热的日头,即使是冬日里,风停息的时候还是会渗出了一阵阵的热汗。然后就透心的凉。看见那个紫色的身影,李总管着急地跑了过去,凑近她的身边。“我的王妃,您终于来了。您怎么突然想起要步行。累着了吧?”
“李总管有劳你在这里久等了。陛下和七爷都还在红梅春?”
“说起来也真是,前两天刚找了人要修缮这红梅春的。谁知竟是发生了这种事!”李总管拿着帕子擦汗,气喘吁吁的样子。倾月伸手拨开了额前的发,“李总管你是不是让我的侍女去御书房拿什么物件了,到现在我还让她在哪里等着呢。”
李总管四处观望了一下。压低声道:“陛下是有口信要带给你。我一时忙乱没来得及回去御书房。现下说话也不方便。不如就再等会儿,我让人给你带回话去。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王妃还请见谅。”
“迟早是要跟我说的。我自然不着急!”倾月说着踏进了红梅春。走过那一片狼藉的梅林。看着那烧焦了的枝头,还有混杂着黑煤的雪。是她的错吗?将这一片梅林烧光。是因为这里毁灭的样子让逝去的她受了刺激。
一声轻叹,随风飘散在空中。空中的雪花,下坠的弧度很美好。落在她的肩头,眉梢,也有一些落进了眼里,眼睛冰凉凉的,渗出了温热的泪。泪眼朦胧中一道亮光,她觉得好刺眼好刺眼。看不见看不清。
“王妃你怎么了?”李总管为她拭泪,手忙脚乱。“怎么好端端地哭了?”
倾月吸了吸鼻子,“阳光好刺眼。”
两人正说着话,绕过了长廊,到了侧殿。撞见两人正在用膳。倾月缩回了脚,想要往回走。李总管却是高声道:“七爷和陛下正在用膳,王妃方才一路走了回来,花了很长时间。定是饿坏了,奴才给您添一副碗筷。”
李总管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殿中的两人听见。玉寒搁下了碗,站起身。“你来了?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柔嫔才是大事不好!”她说向封帝亲了安。随后便寻了一处坐下,支着手看着对面的封帝。“陛下,柔嫔的皮肤,应该没什么事吧?”
“恩,只是敏感的话,过几日就会好的。你怎么突然想到去柔嫔那里。说起来这些日子她一直深居简出。以为她那一日没来观烟花。肯定是偷偷来看了,不然怎么会因为硫磺……”
李总管搁下托盘,将碗盏搁在了倾月手边。“陛下,食不言寝不语。是您教导奴才的。来,王妃!”
“多谢李总管了。”
“王妃这么说,折煞奴才了!”
倾月不以为意,伸出了手去夹菜。才收回手,碗里已经对面了菜。倾月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地往她的碗里头夹菜。看着渐渐堆积起来的菜,声音有些怪异,“陛下,七爷你们做什么?”
玉寒闷不吭声不说话。封帝冷笑道:“倾月跟我们俩用膳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怎么会奇怪?为什么奇怪?”端起了那堆得满满的碗,搁在了李总管的托盘里。“李总管劳烦您拿去扔了!”
“你——”封帝夹起了菜,手还停在半空。“你做什么,朕给你夹的菜,你居然敢不吃?”
“你夹的都是我不吃的,我吃了会不舒服!”她说着还嫌弃地看了那菜一眼。玉寒一筷子夹起了一口鱼,喂到她嘴边,“那么我夹的,可都是你吃的。”
倾月伸手微微遮着嘴,接过了他递来的鱼。心下奇怪,今天怎么这两人怪里怪气的。
“来——”嘴里的鱼还没吞下,他的筷子又递了过来。倾月微微拧起了眉,却还是张开了口。眼神很明显地警告他,再有一次她绝对不会吃。可是他还是夹了菜送到了她嘴边。
“你们两个给朕适可而止!”
倾月抿唇一笑,因为嘴里有东西,说不出话来。听封帝说适可而止,她也正想这么说,她还在奇怪,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发什么疯呢?
“啪——”玉寒搁下了筷子,然后扯起了她的手。倾月站起身,小跑步追上他的脚步。直到跑了一路,跑出了红梅春,倾月上气不接下气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