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心热泪盈眶,扑上前去,将杨康扶起来,一把抱住,哽咽道:
“好孩儿,爹找你找得好苦啊!”
杨康见他哭的伤心,又想起来这一路受的委屈,登时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叫道:
“爹……”
这一幕父子相认,真情流露,甚是感人。
穆念慈在一旁默默垂泪,众人皆默,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吴翟也有些困惑,到底不知道杨康这小子是真心悔改,还是天生戏精,要不要揭穿他?
哭了一阵,杨铁心问道:
“康儿,这些年来,你是怎样过的?”
杨康抹了把眼泪道:
“孩儿被大金国赵王爷收养,待如己出,终日里锦衣玉食,倒是过得逍遥,只是苦了爹爹流浪江湖……”
杨铁心笑道:
“不苦,不苦,只要你过得好,爹就很安心了。”
杨康没有提包惜弱,吴翟看了丘处机一眼,见他也没有提起的意思,想来这老道冷静下来想起自己一怒之下将王妃掳走,也是羞臊难当,便也不想提了……
他们不说,吴翟也不愿做这恶人,只是冷眼旁观。
却见杨康又跪在杨铁心脚下,说道:
“爹爹,孩儿又一事相求!”
吴翟暗道:
“果然,又来了!”
杨铁心柔声道:
“好孩儿,什么事起来说话吧!”
杨康摇摇头,恳切的说:
“爹爹,今日相认,孩儿本该日日侍奉在爹爹身旁。但想起那赵王爷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未报,若孩儿就此不告而别,岂如禽兽一般。还请爹爹宽限些日月,待孩儿北上向那赵王爷说明,报了恩,便回来尽孝,如何?”
杨铁心笑道:
“好孩子,知恩图报才是不忘本的好汉子。我在这里很好,不必挂怀,你且去吧!”
杨康磕了个头,说道:
“孩儿陪爹爹几日,过些日子再回去。”
杨铁心大喜,连说了几遍“好”,将他拉起来,又与穆念慈相认。
众人皆举杯相贺,丘处机勉强喝了几杯,又训了杨康几句,便向众人说道:
“此间事了,贫道先告辞了!”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从窗口飞出。
杨铁心待要相留,追到窗前,但见他迈步如飞,已去得远了。
吴翟笑道:
“老牛鼻子还是抹不开面子,咱们喝酒,不管他!”
杨铁心忽然想起一事,问杨康:
“你有没有一把短剑,上面刻着郭靖二字?”
杨康从腰间拔出短剑,说道:
“是这把么?”
放在桌上,展开剑刃,便见上面刻着“郭靖”二字。
郭靖道:
“我这里也有一把!”
便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剑,并排放在一起,却见那剑刃上刻的却是“杨康”二字。
杨铁心道:
“你们未出生时,我与啸天大哥约定,要是咱们的孩子都是男儿,那么让他们结为兄弟,倘若都是女儿,就结为姊妹,若是一男一女,那就结为夫妻。”
朱聪扇子一摆,笑道:
“妙极,妙极,现在正是一对男儿,恰好再续前义!”
江南七怪最是热心,当下便分头去置办了三牲,献祭等物,一起嘻嘻哈哈回到牛家村,让郭靖和杨康在郭啸天灵前对拜了八拜,结
为兄弟。
郭靖早出生两月,是为兄长,杨康为义弟。
郭靖讷于言,杨康却毫不介意,不断捡些儿时的淘气事讲给他,两人兴高采烈,勾肩搭背,宛若亲兄弟一般。
吴翟现在也看不清了——
杨康真是好人?
摇摇头,也不愿多想,随他去吧,算是给他一个机会!
转头向韩小莹道:
“七妹,咱们一起去趟太湖?”
韩小莹摇头道:
“在外面跑了太久,我想歇几日,你带蓉儿去吧!”
吴翟叹道:
“可惜……”
韩小莹面上一红,嗔道:
“哪有什么可惜,快走,快走!”
吴翟摇摇头,便向众人作别。
曲冯二人行走不便,也留在牛家庄,吴翟牵了小红马出来,见韩宝驹又牵出一匹神骏非凡的大黄马,便将小红马让给黄蓉。
两人并骑疾驰,黄蓉笑道:
“五哥,你还不是将这马儿送给我啦!”
吴翟道:
“你怎么也叫我五哥?”
黄蓉道:
“那我叫你张五爷么,韩姐姐叫得,我叫不得?”
吴翟笑道:
“叫得,叫得,你喜欢便是。”
黄蓉白了他一眼,转过头,低声哼道:
“谁喜欢你了,大笨蛋!”
双马皆神骏,不出半日,到了太湖边上,只见长天远波,放眼皆碧,七十二峰苍翠,挺立于三万六千顷波涛之中。
黄蓉道:
“咱们到湖里玩去。”
找到湖畔一个渔家,使了些金银,将马寄放在渔家,又借了一条小船,荡桨划入湖中。
离岸渐远,四望空阔,黄蓉立在船头,长发随风,笑道:
“从前范大夫载西施泛于五湖,真是聪明,老死在这里,岂不强于做那劳什子的官么?”
吴翟骂道:
“范蠡聪明个屁,大丈夫仇国,当提三尺剑斩敌酋之首,纵然血溅五步,又有何妨?将心爱女子让出去给人糟蹋,真是黑了他的心肝,丢尽了古今男儿的脸面!”
黄蓉微笑:
“张五爷真是好气魄,可惜我爹爹不在这里,听不到你的豪言,否则倒是与你相得!”
吴翟笑道:
“黄岛主也骂古贤人么?”
黄蓉道:
“我爹爹常说,大圣人的话,有许多是全然不通的。我见爹爹读书之时,常说:‘不对,不对,胡说八道,岂有此理!’有时说:‘大圣人,放狗屁!’”
吴翟哈哈大笑,拍手道:
“此乃真君子,大丈夫所为,骂的好!”
两人谈谈说说,不再划桨,任由小舟随风飘行,不觉已离岸十余里,只见数十丈外一叶扁舟停在湖中,一个渔人坐在船头垂钓,船尾有个小童。
黄蓉指着那渔舟道:
“烟波浩淼,一竿独钓,真像是一幅水墨山水一般。”
吴翟看着她,一时兴起,念道:
“玉屏青障暮烟飞,棹歌西子落翠微,白苹红蓼西风里,一色湖光仙子临。”
黄蓉笑道:
“啊呦,张五爷还会作诗呢?”
吴翟摆摆手道:
“随手牵来的,我哪儿会作诗,倒是会击锤!”
黄蓉却不信,掩口笑道:
“我却没听过,也不是古诗,哪有刚好应着这般风景的,你夸我是仙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