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勒马四顾,突然叫道:
“你是贾人达!”
纵马向前,贾人达本就远远缩在一旁,见他追来,大叫一声,转身狂奔,林平之却也并不急赶,纵马缓缓追上,长剑挺出,刺中他右腿。
贾人达扑地摔倒,林平之一提缰绳,马蹄便往他身上踏去,贾人达长声惨呼,一时却不得便死。
林平之咯咯娇笑,拉转马头,又纵马往他身上践踏,来回数次,贾人达终于寂无声息。
林平之更不再向青城派众人多瞧一眼,双腿一挟,纵马绝尘而去,留下一串瘆人的娇笑。
余沧海心丧如死,想道:
“过了一夜,这恶婆娘怕是又会来杀我们几人,终要将我众弟子一个个都杀了,叫我孤零零的一人,然后再向我下手。”
次日中午,青城一行人在一家小饭店中打尖。
这饭店其实算不上是甚么店,只是大道旁的几间草棚,放上几张板桌,供过往行人喝茶买饭,青城派人众来到草棚外,也即下马做饭打尖。
余沧海独自坐在一张板桌之旁,一言不发,呆呆出神。
过不多久,西首马蹄声响,两骑马缓缓行来,林平之又换了一套衣服,仍然花枝招展,香风四溢。
两人在草棚外勒定了马,见青城派众人对他正眼也不瞧上一眼,各人自顾煮饭的煮饭,喝茶的喝茶。
这情形倒大出林平之意料之外,当下咯咯一笑,说道:
“你们不动手,我一样的要杀人。”
见一名青城弟子捧了一壶热茶上来,给余沧海斟茶,说道:
“你叫于人豪,是不是?”
于人豪将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放,倏地回身,手按剑柄,退后两步,说道:
“老子正是于人豪,你待怎地?”
他说话声音虽粗,却是语音发颤,脸色铁青。
林平之微微一笑,道:
“英雄豪杰,青城四秀!你排第三,可没半点豪杰的气概,可笑啊可笑!”
“英雄豪杰,青城四秀”,是青城派武功最强的四名弟子,侯人英、洪人雄、于人豪、罗人杰。
其中罗人杰已日前已被他所杀,其余三人都在眼前。
于人豪又怕又气,脸色更加青了,手按剑柄,这把剑却始终没拔将出来,便在此时,东首传来马蹄声响,一骑马快奔而至,来到草棚前。
众人回头一看,有的人“咦”的一声,叫了出来,见马上坐的是个身材肥矮的驼子,正是外号“塞北明驼”的木高峰。
吴翟扬声道:
“碧萝妹妹,咱们走。”
说罢策马而去,林平之瞥了于人豪一眼,笑道:
“让你多活一会儿!”
双腿一夹,催马追去。
行了不多时,吴翟拉住马头,回首问道:
“刚才那个驼子匪号塞北明驼木高峰,你看见了吧?”
林平之道:
“看到了,怎么了?”
吴翟道:
“令尊、令堂临终之前受尽折磨,心脉寸断,当时身旁只有余沧海、木高峰、岳不群三人。我猜岳不群那伪君子倒没出手,应当是假装去救人的,至于另外两人,怕都逃不了干系……”
林平之咬牙切齿道:
“那岳不群更为可恨!当日我在衡山的茶馆中,才知道那岳不群早有准备,竟如此深谋远虑,居然肯让亲生女儿到外边抛头露面、干那当垆卖酒的低三下四勾。青城派那姓余的小子欺侮她女儿,其实她武功远高,却假装不会,引得我出手。哼,林平之这瞎了眼睛的浑小子,凭这一手三脚猫的功夫,居然胆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吴翟劝慰道:
“好了,你如今功夫大成,一个个杀了便是。”
却说那木高峰、余沧海、岳不群三人,当日被吴翟和林震南联手骗去泰州,这些年掘地三尺,却终无所得。
他心眼儿极窄,只道另外两人已得了《辟邪剑谱》,五岳派开宗立派,他也得到了消息,便前来打探。
只是五岳剑派中人素来瞧他不起,左冷禅也没给他请柬,他心中气不过,伏在嵩山左近,只待华山派、青城派门人下山,若是成群结队,有长辈同行,他便不露面,只要有人落了单,他便要暗中料理几个,以泄心中之愤。
谁知两派下山,都是结伴同行,行色匆匆,欲待下手,不得其便,于是一路尾随余沧海而来。
林平之计议已定,便与吴翟拨转马头,回到草棚前栓了马,也坐下来喝茶。
吴翟只是看戏,林平之说道:
“姓木的,这里有人说道,你的武功甚是稀松平常,你以为如何?”
木高峰一怔,眼见是一个妖艳女子,不似青城派弟子,一时摸不清她的来路,便问:
“你是谁?”
林平之咯咯笑道:
“你问我干甚么?说你武功稀松平常的,又不是我。”
木高峰道:
“是谁说的?”
林平之伸出兰花指,遥遥向余沧海一指,道:
“便是这位青城派的余观主。”
木高峰斜眼向余沧海瞧去,只见他手中捏着茶杯,呆呆出神,对林平之的话似是听而不闻,他素知这矮道人武功见识,俱是武林中第一流的人才,此时默默不语,则必有隐情。
嘿嘿嘿的干笑数声,环顾四周,只见青城派每个人都在瞧着他,神色甚是古怪,倒似自己将要大祸临头般。
心中一凛,当即打个哈哈,说道:
“余矮子,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驼子今日有事,恕不奉陪了。稀松平常也好,威震天下也好,驼子从来就没放在心上,再见了。”
这句话一说完,身子弹起,已落上马背,身法敏捷之极。
便在这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似乎见到林平之跃了出去,拦在木高峰的马前,但随即又见他折扇轻摇,坐在板桌之旁,却似从未离座。
众人正诧异间,木高峰一声吆喝,催马便行。
但吴翟、余沧海这等高手,却清清楚楚见到林平之曾伸手向木高峰的坐骑点了两下,定是做了手脚。
果然那马奔出几步,蓦地一头撞在草棚的柱上,这一撞力道极大,半边草棚登时塌了下来。
余沧海一跃而起,纵出棚外。
吴翟拍出一掌,头顶掀起一股狂风,将落下的麦杆茅草卷得倒飞而出,仍旧坐定了,静静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