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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商贾,从衣着打扮和行为举止就看得出来,虽然穿着阔绰绝不是什么权贵,明明身边有两个随从,可是被人撞倒了,却连句狠话都不敢说。
看着他坐在地上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徐羡心里不免有些同情,倒不是他爱心泛滥,实在是这人獐头鼠目的样子像极了猱子,两人之间也许只差一副大大八字胡和二十岁的年龄。
徐羡在一旁劝道:“这位仁兄看你打扮阔绰,不像是没了两贯钱就活不下去的。”
“这可不是两贯钱的事情,这可关系着小人的身家性命!”商人猥琐的面容皱成了一团,添了几分的滑稽。
徐羡噗嗤一声笑道:“哪有这般的严重,不过是两罐茶叶而已,又不是救命仙丹。”
“军爷不知,这雪顶含翠已是断货好几个月,再不交些上去,契丹人不会饶了我的。”
雪顶含翠?徐羡还不知道自己的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不用说一定郭吉取的,这胡子就是会做生意。
徐羡试探的问道:“你是北地的来的?”
他说的北地指的自然是燕云十六州,自从石重贵与契丹人翻脸,将境内的契丹商人斩尽杀绝,中原与契丹便从官方上断绝了商贸往来,即便后晋灭亡了也不曾恢复。
可是禁止归禁止,只要有需求在就会有人冒险来挣这银钱,留着髡头的契丹人太扎眼不敢来,北地汉人便充当了重要角色,把手关口兵大爷也是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也是有好处收的。
不过贸易总量不大,也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进出,比如盐巴、生铁、牛皮、骡马、粮食这样的战略物资把控的很严,有时候茶叶丝绸也在控制范围。
商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漏嘴,又见徐羡手提横刀身穿军服,便连连的摇头。徐羡嘿嘿的笑道:“说出去的话哪里还能再收回来,当我是傻子不成,抓你到官府查查户籍便知。”
商贾脸色一变伸手抓住徐羡的腿,苦着脸道:“求军爷饶了小人,小人定有厚礼相赠!”毕竟他是个身在敌国的走私犯,被当兵的抓了个现行自然害怕。
徐羡安抚道:“莫怕,我不要你的钱财,还要送你一笔大财,跟我过来!”
听到“大财”二字,商贾脸上的惶恐立刻退去大半,徐羡看着他眼中满满的贪婪之色心道:“这是个可用之人。”
徐羡带着商人掉头了回了酒楼,要了一个包间,便开始问话。
“小人钱百万,幽州人氏,祖祖辈辈皆是经商为生原本也家资,可恨那石重贵跟契丹人翻了脸断了商路,小人家中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果然是商贾本色,他不愿割让燕云的石敬瑭却怨石重贵,真是毫无道理,至少石重贵曾立志收复燕云十六州。
“小人家道中落,只能冒着风险在两地之间往来赚几个小钱!”
“看钱掌柜衣着穿戴,赚的怕不是小钱吧。”
“生意场上自是要穿得体面些,若是太寒酸了,哪个愿意跟小人谈买卖。”
徐羡正色问道:“刚才你说的茶叶是怎么回事?”
提及茶叶钱百万的脸再次的皱成一团,“小人生意场上往来,免不了要结识几个权贵,有次送了他们一回这雪顶含翠,便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派人向小人催讨,小人只能极力满足。
只是这雪顶含翠在中原都是紧俏,小人不得不花高价购买。可是前些时候断了货,小人的日子便难过了,从邺都一路找到了澶州,总算是在一个旧友哪里找到两罐,这下子摔了个粉碎,也不知道该如何的交代。”
徐羡问道:“幽州那边的人也很喜欢这雪顶含翠?”
“自是喜欢,不过在上京那边更受欢迎!”
“你说那些髡头的契丹人?他们也品出个好歹来?”
钱百万解释道:“军爷莫要真把他们当了蛮子,上京的那些权贵极会享受,比起中原一点不差。现在那边最流行的饮品便是雪顶含翠煮出来的奶茶。”
呃……这搭配听起来似是跟八二年的红酒兑雪碧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的同僚不慎打碎了掌柜的茶叶实在抱歉,巧的是我那里还有两罐补偿给你以应燃眉之急。”
钱百万大喜连忙的打躬作揖,“多谢军爷,小人无以为报,些许钱财权当谢意。”他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来,生怕徐羡反悔了似得。
“银子就算了,钱掌柜在住在哪个客栈,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
“小人住在东升客栈……嗯,不敢劳烦军爷相送,小人亲自去取就是了。”
“军营里不方便,你只管候着就是,这便告辞了!”
见徐羡要走,钱百万连忙起身道:“军爷留步,小人受了军爷大恩,待小人叫上酒菜敬您一碗薄酒,再走也不迟啊!”
“本官还有公务就不必了!”徐羡说着起身就走。
钱百万连忙的追上来,拉住徐羡的袖子,“军爷……”见徐羡突然扭过头来用凌厉的眼神瞪着他,又连忙的松开,话也咽回肚里。
徐羡手握刀柄呵斥道:“你还有什么话尽管说,拉拉扯扯的算怎么回事。”
钱百万缩着脖子笑问道:“小人就是想问问军爷之前说的发大财是什么意思?”
“呵呵……你看本官都忘了。”徐羡一拍脑袋重新的坐下,“本官是想告诉钱掌柜,我有门路弄到雪顶含翠,当然不是十罐八罐,如果钱掌柜需要,随时可以供应上千罐甚至更多。你说它在上京很受欢迎,想必应该能卖出大价钱吧?”
咕噜,钱百万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了,“军爷准备以多少钱的价格卖给小人?”
徐羡伸出食指道:“一贯钱!”
“当真!”钱百万激动的站了起来,“军爷就没有其他的条件?”
“掌柜果然上道!”徐羡嘿嘿的笑道:“我卖给你紧俏的雪顶含翠,你也应当卖给我一些紧俏的东西?”
“什么东西?”
“牛皮、马匹!”
钱百万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踉跄的坐下,拧着眉道:“这是杀头的买卖,山参、鹿茸不行吗?”
“做买卖哪能没点风险,难道你那些权贵都是白认识的?”徐羡见他面上迟疑不定,当下起身道:“我在澶州总共逗留两日,你若想清楚了可以再来这酒楼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