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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圈杀气腾腾,外圈则是一片哀鸿,柳河湾的老少妇孺将通往相府的路口堵的死死的,哭诉着自己的不幸遭遇,将自己营造成一副受害者的形象。
带人赶来的开封府马直军使为之踌躇不已,如果眼前是普通的百姓,他大可带人冲杀过去,人死了那就死了吧。
麻烦的是对方是军眷,且说的清楚明白不是要造反,就是想向王相公讨回被抢的买卖,这事听着合情合理,要是他的生意被抢了说不准也会这么干。
若是强杀进去造成了死伤,不是叛变也要变成叛变了,这么大的责任自己可担当不起。再说真的杀进去了,自己这点人马从质量到数量都不是对手。
上峰没有命令传来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马直军使正犹豫着就听见身后一阵铜锣声响,扭身望去就见皇帝仪仗往这边而来,身后有百官相随,只是未见有多少侍卫。
马直军使送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大人物撑场面。老张有些惊愕,心道徐羡果然有两下子,皇帝朕的亲自来了。
倒不是徐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之所以判断郭威会来,是他基于对郭威的了解。郭威曾经说过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也只有他亲自出面才能不动刀兵的平复骚乱。
“哭啊!都使劲的哭啊,正是该哭的时候!”老张招呼一声周围哭声立刻更大了些,“二柱子别吃了!哭!哭!”
老张伸手在二柱子的屁股蛋上扭了一把,二柱子嘴巴一咧吐出半块绿豆糕,大声嚎哭起来。
老张拄着拐杖踉踉跄跄的迎了上去,郭威身边的护卫还未拦截,老张一个“不小心”就跌倒在地上,“陛下!陛下!……”
浑浊的老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佝偻的身躯随着痛哭不断的战栗,长满了老茧的手颤抖着犹如风中的枯叶,让人见了好不心酸。
“陛下啊!天福九年俺随军出征,戚城一战砍了八个契丹蛮子,却也被砍折腿成了废人,饥一顿饱一顿的苟活至今,好不容易跟大伙一起做了点茶叶的买卖,勉强能养家糊口,如今却被人抢了去,求陛下做主,给咱们这些无依无靠人一条活路!”
郭威撇下侍卫随从,上前几步将老张从地上扶了起来,似是没有看到老张手上三个金灿灿的戒指,声音哽咽的道:“让老兄弟受苦了!”
又对其他的军眷道:“莫要跪拜了都起来吧,朕知道你们的难处,可是你们这么做是要出大乱子的,赶紧的带着娃儿回家去吧。”
老张擦着眼泪道:“陛下,咱们实属无奈,好好生意被人抢了去,车夫伙计死了二三十号人,咱们这些人无所谓活一天就赚一天,可小娃儿不行啊。”
老张顺手把身边的二柱子揪过来,“您看这娃子瘦的……已是三天没吃过东西了,饿得直哭啊!”
“可怜的娃子!”郭威用袖子擦擦二柱子胖脸的眼泪,试图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只觉得比阿宝还重,腰上却咔啪一响,只好又将二柱子放下。
郭威扶着腰大声的道:“都让开,朕亲自去和王相公谈一谈,命他把买卖都还给你们,不至于断了生路。若是耽搁下去害了王相公的性命,朕也不能白白饶了你们。”
其实王峻的死活,对这个国家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一个从士卒嘴里夺食的人注定再得不到士卒的拥戴,其他的一切便成了空谈。
唯有对郭威不一样,于公于私他都不想王峻死,至少那曾是他患难与共的手足。
嘭!当柳河湾的军眷们给郭威让开通路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王峻家中烧透了的朱漆大门轰然倒塌,等候多时的军卒兴奋的嘶喊着如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这位兄弟,现在咱们已是进了门了,你能不能不要拉着我了。”徐羡无奈的苦笑,自从这厮把他从狗洞里拖出来,就一直拽着他不松手。
之前可以理解怕徐羡先进去抢东西,可是现在都进了门了还拉着他不放,心中不免怀疑他有特殊癖好。
王二变挽着徐羡的胳膊道:“你这人不识好歹,俺可是为你好,你一个人势单力孤是抢不来多少东西,咱们三个人搭伙能抢到最多的东西。”
一旁的老卒使劲点头,“就是就是,以俺的经验三个人最合适,抢的多分得也多,也不能太贪心,四尺长的木箱子装满就成。”
这老卒徐羡认得是吴良的岳父,迎亲的时候见过,前些时候得了那么多的聘礼还不够,竟也过来凑热闹。
“你抢你们的我抢我的,赶紧的松开我!”
“这个时候就不要使小性子了,赶紧得,人要上来了!”老宋架起徐羡的另外一个胳膊,两个人拖着他直奔后宅而去,闯进一间屋子,找了一个大木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关了房门就开始四处搜罗。
两人倒是不挑,什么金银首饰、丝绸布帛、铜镜瓷器、针头线脑的一股脑儿的往木箱子里面装。
“你们两个倒是不贪心,怎得不去库房里面抢!”
老宋把一个花瓶用衣服抱起来,装进木箱子里,“你懂个啥,库房里面抢急眼了能打出肠子来,有命抢没命花,俺年纪大了儿女都成了家,没那么贪心……你他娘的抱着膀子干啥哩,回头别怪咱们不分给你。”
“哼,你们自己分,老子不稀罕要。”
“不要正好!俺和老宋两个人分!”
徐羡不理他们瞧了瞧床下瑟瑟发抖的女人,看她衣着打扮不是普通丫鬟,多半是王峻的妻妾,喝问道:“王峻可在府中?”
妇人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在,在,之前在花厅里饮酒,现在去了奴家也不知道。”
王二变把头伸过来瞧了瞧,“这女人模样不赖?”
老宋笑呵呵的打趣道:“要是长得丑了能入得了相公的眼,难道你还想抢一个回家不成!”
“不抢了,家里一个婆娘已是够烦心的了,不过玩上两把不成问题。”王二变淫笑着就要去拉床下面的女人,刚一伸手就感觉头皮上一凉,自己从十二三岁就蓄下的发髻已经落在地上,接着肋下挨了一脚疼得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老宋大喝一声,手刚刚按上刀柄,一个锋利的刀头就贴在他的脖子上。
“别忘了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劫财就罢了,若做禽兽之事当心老子不饶你!”徐羡撂下一句狠话,便出了屋子往花厅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