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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三尺白绫舞长天
作者:半瓶盐汽水更新时间:2024-11-20 11:13:02
第二十一章 三尺白绫舞长天

紫禁城,乾清宫。

魏忠贤伏地战栗。

朱由检正襟危坐。

“魏公公,汝戕害皇子,假走水弑君,串联藩王,图谋不轨,此谋逆之罪,当诛九族。”

说到这里,朱由检顿了顿,但见魏忠贤战栗更甚,已状若筛糠,嘴里轻叹一声,接着又道。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念你服侍先帝有功,魏家香火之事,朕应了。”

“谢陛下恩准!”

听到这里,魏忠贤长舒一气,整个身体便如垮掉一般,直接趴在了地上。

“朕还没说完,除了给你老魏家留后之外,朕还赦你魏家女眷无罪,可自行回河间老家居住。”

此时,魏忠贤已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木然的抬头望着朱由检,双眼已是泪如雨下。

“陛下仁慈,老奴,老奴真是悔不当初啊。”

“等等,朕还没说完呢。”

说着,朱由检便打断了魏忠贤或许真心或许假意的叩谢,挥挥手,接着道。

“朕的仁慈是有条件的,就看你魏家有没有这个命了。”

魏忠贤闻言,一颗心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

见把魏忠贤折腾的差不多了,朱由检便给他吩咐了最后一个差事。

要他将朝堂、宫中、东厂、锦衣卫以及大明各布政使司、九边的阉党核心成员,全都交代出来。

魏忠贤闻言,心中又是一惊,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又落了下去。

陛下这是要搞大清洗啊。

见魏忠贤脸色阴晴不定,朱由检便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

“魏公公,你魏家的香火和全家的命都在你身上系着呢,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另外,你也不要多想,朕只要核心成员,而且朕也没想杀他们,只是江山社稷在肩,朕不得不慎重。”

死道友不死贫道。

须臾,魏忠贤似下了决心,便在几案边坐定,开始书写。

“哦?这个王翰果然是阉党,朕猜的不错。”

朱由检拿着魏忠贤提供的书稿,开始对上面的名字。

“最近结交的藩王,怎么没写?”

朱由检将眼睛从纸张上挪开,喝问魏忠贤。

魏忠贤此时已是冷汗淋漓,闻言,忙摊开一张纸,开始将最近联络的几个藩王的名字写在纸上。

托天启二年,东林党周宗建弹劾他目不识丁的福,魏忠贤这几年没少练字,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字练得还行。

片刻,朱由检拿起藩王的名单,满意的点了点头。

“差事办的不错,汝魏家的事,朕应了。”

魏忠贤闻言,虽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但气力早被朱由检阴晴不定的手段给折腾殆尽,闻言只剩一脸木然。

随后,几个太监进来将其抬了出去,与他一起同行的还有托着一丈白绫的高起潜。

翌日,九千岁魏忠贤、宁国公魏良卿、东安侯魏良栋、安平伯魏鹏翼等魏家一十三口成年男丁皆吊死在东厂胡同魏家府邸。

当日,天子晓谕:

朕闻去恶务尽,御世之大权,人臣无将,有位之恸诫。经查实,九千岁魏忠贤、宁国公魏良卿、河间伯魏良栋等魏家一十三口,霍乱朝纲,贪赃枉法,僭越朝制,戕害官吏百姓,罪大恶极,实乃不赦。特赐死以慰国法百姓。

京城舆论一时哗然,百姓皆争相庆贺,商馆酒肆喧闹异常,时人皆称颂天子圣明。

时魏良卿死前留有一语,令百官蒙羞,令百姓暗叹。

魏良卿死前曾对自己的叔叔魏忠贤云:“吾生于田舍,时得三餐温饱足以,不知富贵为何?然得叔之权势,一朝富贵逼人,百官逢迎,袍册加身,封侯拜公,乃至有今日之祸,农夫乎?公卿乎?孰优孰劣乎?”

同日,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司礼监系笔太监李永贞于宫中自尽。

同日,朱由检命高起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领提督东厂事,徐应元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随后,朱由检命高起潜为首、徐应元为副手,清理魏忠贤在宫中的余孽,并随手给了二人一个名单。

命其二人,以名单为准,谨慎扩大打击范围,切不可造成宫中人心动荡。

在经过朱由检设计引雷轰塌养心殿之后,高起潜对朱由检可谓是忠心耿耿,敬若神明。

虽然不敢公开朱由检曾交代他在养心殿上动过手脚,但是明里暗里宣扬一下朱由检引天雷诛杀魏忠贤之事,还是得到了朱由检的默许。

相比于高起潜,徐应元的忠心就很值得商榷了。

据高起潜秘奏,徐应元是魏忠贤老乡,进宫之前就是他的好友,进宫后,两人一直都有联系。

但朱由检仍任他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和高起潜副手,主要还是怕高起潜权势过剩,成为第二个魏忠贤。

另外也怕高起潜假借清除魏忠贤余孽的时机,挟私报复,肆意扩大打击范围,趁机扶持自己在宫中的势力。

给他派个一直不和的徐应元当副手,高起潜应该能收敛一些,宫中也不至于掀起太大的波澜。

-

同日,后宫。

张嫣、周婉言带着一众太监宫女,走进了奉圣夫人居住的咸安宫中。

刚进宫门,却见宫内已经乱成一片,几个宫女失声哀嚎。

张皇后见此,心中大惊,忙令身边太监抢入奉圣夫人寝殿,却见房梁之上,一丈白绫中,奉圣夫人已是不省人事。

“快救人!传太医来!”

张嫣大喊,身边太监忙将那奉圣夫人放下来,试了试鼻息,然后狠掐人中。

片刻之后,奉圣夫人客氏缓缓苏醒,然后就看到了她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咳,咳,张皇后,汝,汝,汝是来看本夫人笑话的吗?”

张嫣看了看客氏的那张因窒息而血脉贲张的脸,已完全没有了往日风韵犹存的模样。

“客氏,你勾引先帝,银乱后宫,串通那魏腌,害死了我的燃儿,此刻想一死了之,没这么容易!”

客氏此时自觉大势已去,也就不再顾忌。

“你那孩儿福浅命薄,死了干我何事,怪就怪你自己肚子不争气,别人给你按了两下腰,孩儿就没了,这事你怨不到我的头上。”

客氏自知已然没好,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咳,咳,可怜你虽贵为皇后,但却从未有过自己的孩子,享尽荣华富贵,但却做不了母亲,哈哈,哈哈,咳咳咳。”

见张嫣气得说不出话来,身边太监便猛地一巴掌扇到了客氏的脸上,直接把客氏的下巴打掉了。

“送净房,找几个人日夜盯着她,好好的看顾她,但千万不能让她死了。”

张嫣银牙劲咬,恨恨而道。

第一次看到张嫣血脉贲张、怒目而视的样子,周婉言感到有些不认识这个皇嫂了。

这个皇嫂或许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是啊,在这深宫之中,柔弱的女子可能早就死了,不是被别人杀死,就是被自己杀死。

一想到自己心中的那个柔弱女子将要被杀死,周婉言就一阵胆寒。

张嫣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没有功夫理会周婉言的感慨,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搜,都给本宫仔细搜搜。”

一声令下,身边的太监宫女全都行动了起来,顿时咸安宫中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张嫣和周婉言也在客氏的寝殿中四处查看,但目标没找到,却看到了许多不该看的东西。

“这,这,这。”

周婉言指着眼前的一本《纯宫图》,心中小鹿砰砰乱跳,脸上立时飞起一阵红晕。

“这算什么。”张嫣抓起那本《纯宫图》胡乱翻着,然后随后掉在一边,接着说道。

“这客氏早在先帝年少时就勾引他行人伦之事,先帝继承大统后更是变本加厉,搜罗各种奇技淫巧供先帝享乐,先帝的身子就是被这贱货掏空的。”

张嫣一边说一边找,随后又翻出好多房中器具,惊得周婉言一阵阵轻乎。

“婉言以后也得留个心眼,陛下将来后宫逐渐充盈,少不得有那狐媚邀宠之人,仗着各种奇技淫巧以求陛下专宠,你作为中宫皇后,可得劝着陛下点,龙体要紧,江山社稷为重。”

周婉言一边连忙称是,一边好奇的看着这些器物,一时有些热血上涌,忙羞涩的出了寝殿,惹得张嫣在后面捂嘴偷笑。

二人笑闹间,三五个大着肚子的妇人就被带了出来,

张嫣见客氏果然有藏匿孕妇,准备狸猫换太子之计,立时脸色大变。

这几个孕妇见了这两位贵人,也都战战兢兢,不等张嫣问话,很快便将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原来这几个孕妇全都是京城的良家,朱由校病重后,魏忠贤和客氏暗觉不好,便生了狸猫换太子的计谋。

结果天不遂人愿,‘狸猫’还没生出来,朱由校就驾鹤西去了。

听这几人说的可怜,周婉言本想派人立时将她们送回家去,但却被张嫣拦住了。

张嫣考虑的自比周婉言要多。

一来是要验证这几人说的真伪,万一里面真有朱由校的遗腹子,那张嫣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再见朱由校。

二来则是为这几个女子考虑了,她们被贼人掳走月余,周边邻居势必会瞎想,甚至自家男人也会怀疑妻子的忠诚,如果那样,这几个女子以后的命运就难了。

当然第一个原因,张嫣是绝不会告诉周婉言的。

一段时间忐忑的等待之后,张嫣派出去查访的几个贴身太监终于回来了。

按这几个女子的交代,太监找到了其家人,而且通过对其邻居的走访,这几名女子的孩子确实是与其丈夫所生,日期都对的上。

张嫣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突然又冒出了一丝悲凉。

先帝少年孤苦,辅一登基却又英年早逝,遭奸人陷害,子嗣又皆早夭,至今只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公主。

哎,先帝纵使贵为帝王,可这一生真真凄凉啊。

“皇嫂,她们的家人还在宫外等着呢。”

见张嫣愣神良久,周婉言小声提醒道。

“嗯。”张嫣正了正脸色,随后吩咐身边太监:“一人赐十两银子,好生将这几人送出宫去,就说是之前宫里请来给贵人们传授怀孕经验的,切不可吓着其家人。”

送走那几个女子,看着刚才还纷纷扰扰的咸安宫,此时却变得异常寂静。

张嫣一时有些恍惚,大仇得报后忽然而来的空虚感让她一个踉跄便跌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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