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场景,还发生在礼部、吏部、户部、刑部、兵部、都察院、大理寺、国子监等衙门。
同样,在这些衙门,高起潜一口茶水没喝,一块点心没吃,一两银子也没收。
拿着缺勤的人员名单,高起潜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乾清宫。
“嗯,礼部缺勤的官员最多,竟然有十几名,看来翰林院还是太闲了。”
“咦,国子监缺勤也不少,看来这些教书的,无论古今,秉性还一直没变啊,学堂果然是比较激进的。”
“都察院也有一些,喷子嘛,可以理解。”
“其他的衙门倒是不多,果然有事干的人,就没空瞎琢磨其他。”
哈哈,工部最少,真是无论古今,工科男都不喜欢参与政治啊。”
朱由检嘴里说着一些高起潜听不懂的名词,不时的还哈哈大笑。
“收银子了吗?”
朱由检笑罢,脸色一变。
“回皇爷,奴婢哪敢。”
高起潜赶紧伏地跪拜。
“嗯,不错,高伴伴,你记住,我们做监察工作的,如果收监察对象的银子,那还监察个屁啊,那朕直接就把东厂解散了事,还省银子。”
高起潜闻言一愣:‘哎,这皇爷果然不按常理出牌,凡事都爱考虑个什么效益最大化,无论是衙门还是官员,如果给皇爷带不来效益,立马就会被撤,这皇爷上辈子莫不是做账房的吧。’
高起潜腹诽了一下,忙将头垂得更低了。
要是朱由检能听到高起潜的腹诽,肯定会笑喷了,自己前世虽然不是账房,但是审计其实跟账房也差不许多。
“高伴伴,差事办的不错,赏五十两银子,参与此次行动的其他人员每人亦赏银五两。”
高起潜闻言,心中大喜,赶紧磕头谢恩。
这银子可比薛凤翔给的那些拿着舒服。
“回去告诉手下的人,差事办好了有赏,若是贪污了、腐化了、敢欺瞒朕了,那东厂在朕这里就没用了。”
“没用的东西,朕是不会留的,回去好好想想,东厂以后是想做一锤子的买卖,还是想细水长流,给弟兄们都有个养家的活计,不好好当差,那大家一起下岗好了。”
高起潜连忙应是,随后便退了出去。
今天,高起潜又学会了下岗、喷子、工科男等词,回去以后赶紧写在小本本上,生怕哪天忘记了,跟不上皇爷的想法,那可就遭了。
高起潜不想做没用的人,没用的人皇爷会让他下岗,对,下岗,就是下岗。
高起潜生怕忘了,赶紧又默念了一遍。
打发走了高起潜,朱由检召来四位内阁大学士,然后把名单给了他们。
四人传着看了一遍,脸色立时煞白,匆匆对视一眼,全都跪在了地上。
“陛下开恩,其等皆是受人蛊惑,一时糊涂,才跑来叩阙,寒窗十年不易,陛下仁慈,念其初犯,请网开一面,给其以改过自新的机会。”
黄立极叩首拜道。
“陛下息怒,臣等这就出去将这些愚蠢之辈拎回衙门,定当好好教训一番,改日再向陛下来谢恩。”
李国普说完,就向其他三人使眼色,然后准备趁朱由检下旨严办前,将这些人撵走。
四人不待朱由检答话,便准备起身就去皇极门前救人。
面对四人瞬间营造出来的千钧一发的紧张气氛,朱由检感到有些懵逼。
但随后朱由检便明白了,在明朝,叩阙是极其严重的政治事件,参与叩阙之人,轻则罢官,重则丧命,难怪内阁会如此紧张。
“诸位爱卿且慢!”
四位阁老此时正要跨出门槛,闻言心中一沉,但却只能又退了回来。
然后惴惴不安的立在殿中,等待承受天子之怒。
“内阁听旨!”
四人闻言,心中咯噔一声,便赶紧跪了下去。
‘唉,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少年天子虽然仁慈,但是叩阙这种冒犯天威的举动,没有那个帝王能忍受。’
见四人一脸严肃,如丧考妣的神态,朱由检强忍着笑,接着念道:
“今天下官吏万千,不事生产,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既受天恩,当忠君之事,既受民脂,当勤政爱民,今六部九卿计四十三人,于上衙之时,不知去向,既领民俸,但未进臣责。”
“朕闻之汗颜,如若姑息,深感愧对黎民,今对此四十三人罚俸半月,罚俸所得,尽充京城养济院。”
“为示惩戒,以儆效尤,今将此四十三人名单予以公布,张于京城各处,并明发邸报,传晓天下。”
“望大明黎民,尽百姓监察之责,如再有此懒政怠政之行为,可密告各地东辑事厂。”
“钦此。”
朱由检说完,四位内阁辅臣皆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感到哪里有些不妥。
但想到朱由检只是罚俸半月,并没有罢官降职等处罚,四位阁臣也不敢再做争辩,免得朱由检改了主意。
“陛下仁慈!臣等领旨谢恩!”
四位阁老忙领旨谢恩,然后跟着王承恩去司礼监拟旨去了。
待领了圣旨出了乾清门,四位阁老终于察觉哪里不对来了。
“百姓监察之责,没听说过啊?百姓愚笨,如何尽责,不知陛下提此是为何意?”
施凤来有些不安。
“羽王兄学富五车,怎么连这也不记得了呢,太祖高皇帝《大诰》中‘民拿害民官吏’一条记载:”
“十二布政使司及府、州、县,朕常禁止官吏扰民、害民,如遇贪官污吏戕害百姓者,许民间高年有德耆民,率精壮拿赴京来,沿途有司衙门应给予方便,不得阻拦。”
其他三人闻言,顾不上黄立极的揶揄,立时脸色大变。
《大诰》是明太祖朱元璋亲自编写的一本主要针对官吏的律法,上面详细记载了各种典型案例,以及诸如凌迟、诛族、剥皮实草、挑筋、去膝等严酷的刑罚。
《大诰》充分体现了朱元璋视官吏如敌寇、乱世用重典的思想。
如此严刑峻法自然受到了官吏们的一致抵制,太祖、成祖之后,经仁宣两朝便废止了。
虽然废止了,但其影响深远,有明之二百余年,官吏闻《大诰》如谈虎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