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爷爷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回去吃午饭，他听说梓浩跟我在一起就让我把梓浩也带回去，我不能让蓓蓓一个人留在训练基地里，所以把蓓蓓也一起带回去了，爷爷就问起蓓蓓的身世。”陆炘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陆熏然。

其实她并没有说得多么清楚，可是陆熏然就是听懂了。

陆家所有的人都以为陆景泰的死是因为江小雅，现在江蓓蓓出现在老爷子的面前，而且岁数还比陆梓浩更大，这无疑刺激了老爷子。

“是我不好，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是我错了，我错了。”陆炘遥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往外流。

陆熏然从来没有见过陆炘遥哭成这个样子，他知道老爷子对于陆炘遥来说意味着什么，从小到大不管是谁训了陆炘遥，老爷子都会替陆炘遥出头，所以陆炘遥才会养成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听到她一直喃喃着“我错了”三个字，陆熏然也实在是不忍心，他一向意气风发的妹妹现在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不停地认着错，可正在抢救室里抢救的老爷子却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度过这一次的危机。

陆炘遥抱着陆熏然，就这么靠在他的身上哭。陆熏然丝毫不在乎陆炘遥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他只知道陆炘遥现在需要一个精神上的支撑，说白了，陆炘遥只是一个二十岁才刚出头的女孩子。

“熏然。”

就在陆熏然拍着陆炘遥的肩膀安慰她的时候，陆家的老老少少们都收到了老爷子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消息，关系亲近的不亲近的这个时候也都跑了过来，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总是要露面的。

“炘遥这是怎么了？”陆谨言也是第一次看到陆炘遥哭，赶紧地就上来问问情况，虽然陆炘遥是老二陆慎行的女儿，不过陆炘遥一直走地和自家的儿子比较近，所以陆谨言对陆炘遥自然也还是真心的关心。

陆炘遥刚想再把刚才的事情和这些人说一遍，没想到陆熏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手按着她的头硬是不让她抬起头来。

“被吓到了，让她哭一会就好了。”陆熏然神色自然地替陆炘遥做了解释。

陆炘遥把陆熏然的话听在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陆熏然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老爷子出事的真正原因，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江小雅以后在陆家还能有一点立足之地。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陆慎行比起陆谨言更晚到了一些，他的身后跟着陆炘程。

陆炘程看到陆炘遥在陆熏然的怀里哭，脸色很明显地黑了一下。

“小遥，你也别哭了，你爷爷不会出什么事情的。”陆慎行看着女儿哭也不是滋味，他听到陆熏然说陆炘遥可能是被吓坏了自然也是心疼的。

他从小宠着的女儿根本就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能不吓坏么？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陆炘程倒是冷静许多，看着妹妹哭也不劝，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他看着在场的一些陆家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显然是在猜测他们这一代三个兄妹之间的关系。

陆炘程撇撇嘴，这关系都这么明显了还有什么好猜的。

“已经抢救了一个小时了，没有人出来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陆炘遥看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她也不好意思再哭，终于收住了眼泪，可是眼眶还是红红的。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自己所能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在场的两位长辈。

“爸爸！”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了陆梓浩清脆的声音。

陆家的人自然都是认得陆梓浩的声音的，陆谨言和陆慎行都转头过去看，然后就看到了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对现在的情况一脸莫名的江小雅。

“她怎么会在这里？”陆谨言眉头一皱，指着江小雅就问自己的儿子。

这女人肯定是自己儿子带过来的，他临来医院之前还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说勋德集团总裁今天在巡视工作的时候为了一个女人和别人发生了冲突。

现在看来，话题中的女人应该指的还是这个江小雅。

这江家的姑娘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先送他们回去。”陆熏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江小雅在这个地方多待，现在这里有太多的陆家人，也有太多的人等着抓他的软肋，他不能就这么把江小雅暴露在这些人的面前。

没等陆谨言点头，陆熏然已经拍了拍陆炘遥的头示意她自己要注意些情绪，然后便疾步走到江小雅的身边和她一起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沿着走廊离开了所有陆家人的视线。

陆炘程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同样的，陆慎行和儿子对视了一眼，尽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狡黠的光芒。

十分钟之后，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灭了，陆炘遥第一个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手术室的大门前，在看到老爷子被送出来之后立刻变拉住了一旁做手术的医生，“学长，我爷爷怎么样了？”

陆炘遥的这位学长显然也没料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能给这位学妹的身边人做了两次手术，不过很显然这一次的这位陆家老爷子的情况比简北亭可严重地太多了，“病人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有中风现象，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是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之后是个什么样子我们都不知道。”

这么交代了一句之后，医生就穿过一大堆的陆家人走了，剩下护士把陆家老爷子送去加护病房。

陆炘遥愣愣地待在原地，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无心的举动就会给爷爷带来那么大的伤害。她的这个爷爷从小那么宠她，她不管要什么他都会给她弄回来。

初中毕业她想要出国读书，家里的人都反对，只有老爷子一人同意于是这事情就一锤定音再没有人敢多话；大二第二学期她说她要休学回国打电竞，全家人又都反对，可老爷子说她是女孩子没必要像男孩子一样接替家业就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于是她就屁颠屁颠地跑回了国开始了她的电竞生涯。

她身为陆家的女儿，能有如此大的自由，全是因为自小便有爷爷站在她的身后。

她完全无法想象如果爷爷不在了，那么她在陆家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这一个晚上，陆炘程和陆炘遥两兄妹被安排留下来守夜。自从那一次陆炘程在陆炘遥比赛的休息室里见了妹妹一次之后，他们兄妹俩便又有好几天的时间没见了，如果不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他们还真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陆炘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听着病房里各种仪器规律的声音，陆炘程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很平静，因为在这里他能够感受到生命就在他的周围。

“你说。”陆炘遥的手里抱着一本书，原本版的《冰与火之歌》，之前老爷子想要知道这书的故事情节可自己又懒得看，便让陆炘遥看完了书写个概要给他，可陆炘遥忙着比赛的事情把爷爷交代的事情抛诸脑后，直到此时她后悔万分。

“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就那么讨厌我？”陆炘程看到妹妹在灯光下安安静静地看着书，朦胧的光照在陆炘遥的侧脸上，竟如同给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纱衣，就连平时性格跳脱到像个疯子般的陆家大小姐，都被沾染了一丝温婉的意味。

陆炘遥的眼睛原本飞快地扫视着书上的英文，却在陆炘程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停止了飞快移动的目光。

她阖上书，转头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他明明应该在她的态度刚刚变化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可就是一只拖了那么长的时间。

时间长到他们兄妹俩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大到陆炘遥都不知道要如何去消弭存在的鸿沟。

“我总以为有一天你会想通你会忘记那些事情，你突然开始讨厌我，就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陆炘程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做错在哪里，如果他知道，他也不会纳闷了这么多年。

“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么？”陆炘遥的右手缓缓地抚摸着小说精装的封面，封面上，是小说里常年落雪的北境，“因为你害死了一个人。”

陆炘遥冷着声音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若是局外人听到了这句话定然是不明白的，可陆炘程就是一个局内人。

而且当年的局就是他亲手所设，怪不得陆炘遥在初中毕业的那一年非要出国留学，怪不得从那一段时间之后陆炘遥就渐渐与陆熏然走地更近而疏远了他这个亲哥哥。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陆炘程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对妹妹给出来的理由抱有多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