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威尔开着车，祝以宁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后视镜中看着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的陆炘遥和餐厅经理两夫妇。祝以宁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是来自几年未见的陆炘遥。

就在祝以宁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车子里的对讲机突然传出了她手底下队员的声音来。

他说：“队长，有人闯入了你的办公室。”

祝以宁顿时觉得有些无语，她拿下对讲机就对着那一头的人吼了一声，说：“有人闯你们不会拦着？在总部都能这么让人撒野，你们还想不想继续在局子里干活了？”

鲍威尔对祝以宁突如其来的爆发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陆炘遥微微地抬了下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祝以宁，然后笑了一下。

“祝以宁，是我。”对讲机的那一头忽然传出了一个男人沉稳而冷静的声音，让坐在车子里的祝以宁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祝以宁握着对讲机，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那个声音，她是绝对不会听错的，虽然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了，可是她依旧还是记得他的声音。

“你一直都在监视我？”祝以宁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可是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表达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想念，而是冷静的质问。

祝以宁的反应倒是出乎陆炘遥的意外，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没有再看向祝以宁，而是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虽然听出了陆炘程的声音，可祝以宁却没有之前曾经预想过的那样的兴奋。

她的确知道只要找到了陆炘遥，那么陆炘程就一定会出现，只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她还在路上的时候就接到了他的消息，速度快地就好像其实他就在她的身边看着这一切发生一样。

他能够知道她什么时候不在办公室里，所以才能够潜入她的办公室拿走那些档案资料；他能够看到苏衡姝发给她的那些短信，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重新出现，只是为了见到自己的妹妹。

陆炘程做这些事情，终归都还是为了陆炘遥一个人。

而祝以宁对于他来说，最终不过还是一个可以利用来调查妹妹下落的傻女人而已。

祝以宁关掉了对讲机，把它重新扔回了储物箱里，然后一个人靠在椅背上，头靠着车窗玻璃，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和活力一般。

鲍威尔自然注意到了祝以宁的状态，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开着车子。

十分钟之后，他们就回到了联邦调查局设在纽约的办事处，祝以宁的那些手下们早早地就候在了那里，一等到车子上的人们走下来，他们便迎了上去。

“请三位跟我来。”汤姆收到了祝以宁的眼神示意，让自己的队员们把陆炘程拦在了一边，而自己带着餐厅经理夫妇和陆炘遥走进了大楼。

“祝以宁。”陆炘程就站在那里，看着陆炘遥被人带走，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底有一道一闪而过的痛惜。

鲍威尔走在祝以宁的身边，原本还以为她会因为陆炘程的这一声呼唤而停下脚步，然而，祝以宁就好像没有听见陆炘程的声音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祝以宁！”陆炘程眼看着祝以宁就要从自己的面前无动于衷地走过去，他微微皱眉，伸手拉住了面前的女人。

祝以宁原本想顺势甩开，然而六年不见，陆炘程身上的功夫竟也好了很多，祝以宁一甩之下竟没有甩开。

鲍威尔原本想要上去帮忙，可是祝以宁却拦在了他们两个人的中间，说：“陆先生，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里说吧，男女授受不亲，你就放开我吧。”

陆炘程听到那句“男女授受不亲”的时候明显眼角都抽搐了一下，他所认识的祝以宁绝对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恐怕这一次也只是挡他的一句简单的理由而已。

“当年的事情你查到多少？”陆炘程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一份档案，递到了祝以宁的面前。

祝以宁只消扫一眼，就知道这一份档案就是当初自己被偷的那一份，她冷笑一声，说：“堂堂的陆家大少爷果然是厉害，你现在是承认自己进到我的办公室进行了偷盗么？”

陆炘程并没有因为祝以宁的话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他这一次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来和祝以宁讨论这些事情的。

“你有好好地看过这一份档案么？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没觉得这份档案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陆炘程看了一眼鲍威尔，然后又把目光重新放回了祝以宁的脸上。

陆炘程的话让祝以宁再一次陷入了一个疑问中，她从来都不认为这些档案里的推论和结果存在什么问题，虽然当年犯案的那个凶手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抓到，但是这个结果对于当年的案子来说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我并不认为有任何的问题。”或许是因为陆炘程那么多年不出现，一出现就在这里这么正义凛然地质问自己让祝以宁觉得十分地不舒服，所以对于他说出来的那些话也并没有太多进行仔细地思考，只是下意识地在进行简单的反驳。

可是鲍威尔至少没有像祝以宁那样冲动，他接过陆炘程手中的档案袋，略略地翻了翻，然后说：“我们去办公室里说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所以，祝以宁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鲍威尔已经做主把陆炘程重新带回了办公室。

汤姆和其他的队员们虽然不知道陆炘程到底是谁，但是之前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进到祝以宁的办公室，就说明他并不是一个一般人，现在看祝以宁和陆炘程之间相处的感觉，果然证明了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的。

“陆炘程，你想说什么？”祝以宁气鼓鼓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随手拿了桌上的半杯水便喝了一口。

鲍威尔对祝以宁毫无形象的喝水的姿势只能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请陆炘程先坐下。

陆炘程看到鲍威尔和祝以宁之间的相处模式显然愣了一下，虽然他知道鲍威尔被留在联邦调查局工作，却没想到现在的他和祝以宁居然走得如此之近。

“你们难道没有考虑过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抓到那个凶手是因为那个凶手出了其他的什么事情么？”陆炘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炘遥所在的审讯室的方向，微微垂眸，连带着说话时的语气都显得有些无奈而悲伤。

“你的意思是？”鲍威尔是才刚接触到这个案子，所以在看这件案子的时候，他往往更容易跳出现有的框架去看那些问题。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却要偷走这些档案？！”祝以宁敲着桌子问着坐在那边的陆炘程。

鬼知道这么多年她因为他的离开到底有多内疚，她就是觉得陆炘程之所以会离开，就是因为她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能够找到那个凶手，也没有找到陆炘遥。

如今，陆炘遥已经回来了，或许很快，就能够抓斗那个逍遥法外这么多年的凶手了。

陆炘程也的确是回来了。

可是，回来的陆炘程却告诉她，当年的事情或许他们都做错了？

“因为我并不想让你们查出来那个真正的凶手。”陆炘程的神色微微有些激动，尽管他已经尽力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但是他收在身侧紧握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就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个想法忽然闪现在了祝以宁的脑海中。

她一惊而起，满眼的都是不可置信，她绝对不相信事实就是她现在脑海中所设想的这一幕。

“你们俩怎么了？”鲍威尔倒是一脸懵，但是看他们两个人的反应，绝对是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这种只有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鲍威尔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不过显然此时他也只能虚心求教。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是凶手呢？”祝以宁是绝对不能够相信的，可是越不想相信，就有越多的疑点和细节慢慢地冒了出来，比如当年最后发现的那具尸体上有陆炘遥的血，比如陆炘遥脸上的伤以及陆炘遥这么多年没有出现之后身上那一种莫名的阴郁而诡异的气质。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说明着当年的陆家大小姐就是在经历了那一场生死巨变之后，从里到外完全地变了一个人。

所以苏衡姝才会在短信里说，那虽然是陆炘遥的脸，可内里已经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陆炘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审讯室里忽然传来了巨大的骚动声，祝以宁闻声望去，能够看到一堆自己的手下急匆匆地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赶过去，从人群的缝隙中，祝以宁似乎还能够看到审讯室里滴落在地上的新鲜的血液。

所有的人脸色皆是一变，手上的东西一扔就朝着审讯室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