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炘遥并没有理会森蚺的问题，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陆炘程的身上，直到他和祝以宁抱着孩子上车，开着车子离开。
陆炘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江小雅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这事情才没有那么简单。”
森蚺看着身边的女人，深绿色的瞳孔散发着逼人的光芒，好像是想要看透这个女人的内心，可是最后却发现，他一切的试探都是徒劳无功的。
曾经，他在猩红死神离开组织之后拼命训练，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会是猩红死神之后最优秀的杀手，可是组织里一直都有“黎明”那个女人的存在，好不容易如今首领已经不相信黎明了，居然又出现了这个半路出家的女杀手。
森蚺知道，如果想要保有如今在组织里的地位，只有先让这个女人以后再也没有办法挡在自己的面前。
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以后的计划，殊不知他的这一切打算都落在了陆炘遥的眼里，她不动声色，只是觉得这个森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而已，如今她心里所想的，就只有如何折磨江小雅这一点。
只要能够折磨江小雅，她曾经受过的那些苦便不是白受。
她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两个已经碎裂的水箱，嘴角轻扬，叹道：“江小雅，真是可怜你。”
同一个时刻，江小雅似乎正好梦到了这个仓库，她在梦中看到豆豆和凯文都是面色惨白，浑身湿透地被人从水箱中抱出来，下一秒，她的梦境又跳回到陆炘遥从监控室破窗而出的那一幕，她始终想不起陆炘遥那时对她说了什么话，却依稀还是记得口型。
她一直想要推断出来陆炘遥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可是她越是想要去想，便觉得自己开始掉入越来越深的深渊之中。
她的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她只觉得自己在不断地下坠下坠，在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之后，她似乎在黑暗之中看到了凯文毫无血色的脸，他大睁着一双眼睛，盯着江小雅，两只手臂伸向她，瘦骨嶙峋的，他仿佛是在质问她，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选他。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江小雅在梦中惊慌地喊出了这些话。
一旁的陆熏然原本正坐在那里听医生说着江小雅的情况，在她忽然喊出这些话的时候，立刻变了脸色，他把江小雅从床上抱起来，把她拥在怀里，从她依旧紧闭的双眼就可以看出来她是在做噩梦，陆熏然不敢强行唤醒她，只敢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在她的耳边轻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然而，江小雅还是在不停地颤抖，就好像是在本能地畏惧着什么东西一样。
看到江小雅这副模样，陆熏然别说有多心疼了，他第一次发现，在江小雅受伤的时候，他没有办法给予任何的帮助。
就在此时，祝以宁和陆炘程也默默地走进了病房，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陆熏然转头看到他们的表情，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道：“孩子们情况怎么样了？”
祝以宁有些愧疚地低着头，闷闷地说道：“我们把孩子们救出来的时候，凯文就已经没有了呼吸，豆豆经过手术已经没事了。”
陆炘程听祝以宁说完话，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知道她从事这一行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最为挫败的一次，伤害到的还是陆熏然和江小雅的两个孩子。
陆熏然一时之间失了神，而江小雅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她刚睁开眼睛的时候非常地迷茫，可是在看都陆熏然的那一刻，她的眼神瞬间便清明了很多，她一把抓住了陆熏然的手臂，问道：“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祝以宁刚想要说话，陆炘程暗暗地打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祝以宁回头看了陆炘程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连陆熏然都还没有从这样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当江小雅问起的时候，他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孩子们还在抢救，应该都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祝以宁表面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是心里已经在暗暗地叹息，陆熏然为了照顾到江小雅的情绪，竟然都开始说谎了，明明这个男人在生活中是最讨厌谎言的。
“你骗我！陆熏然！”江小雅认真地看着陆熏然的眼睛，再度开口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而是极端的冷静，冷静到在座的所有人心里都隐隐觉得不安，她说，“他们一定出事了是不是？”
虽然这还是一个问题，但是江小雅自己已经在心里给它做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陆熏然牵着江小雅的手，想要把力量传递给她，让她坚强起来，他告诉她所：“凯文没有熬过来，豆豆还活着。”
在陆熏然终于给出回答的那一刹那，江小雅就像是整片天都塌下来了一样，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软软地靠在床上，双眼空洞没有任何的焦距。
陆熏然不知道要如何去劝慰江小雅，他太清楚凯文这个孩子对于江小雅的意义了，如今豆豆虽然还活着，可是江小雅的心里未必能好受到哪里去。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做出选择的话，说不定他们就都能够活着。”那一刹那，江小雅的脑子“嗡”地，，忽然想到了陆炘遥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那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如你所愿。”
“是我，是我害死了凯文！”江小雅颤抖着双手抱着头，就像是几个小时之前在监控室那样，她闭着眼睛，蜷缩着腿，最大限度地把自己保护起来，可是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凯文那一张苍白的脸浮现在自的眼前，就好像是在大声地质问为什么刚才她没有选择自己。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江小雅就像是在梦中和凯文对话一般，再度喊出了这一句话。
谁都不知道在陆熏然等人解开监控室的控制系统之前，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如今江小雅这般崩溃的表情，就知道陆炘遥肯定是在江小雅的心上狠狠地踩上了一脚。
陆熏然再也看不下去，他一把抓住了江小雅的手，阻止她伤害自己，一边抱紧了她，让变得有些神经质的她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拍着江小雅的背，柔声说道：“凯文的死不是你的错，他是陆炘遥杀的，凯文是不会怪你的。”
“不，是陆炘遥要我二选一，我选了豆豆，所以凯文死了，豆豆活着，都是我的错！”江小雅抬头看着陆熏然，在他的温声诱哄中，她终于红了眼眶，心中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在一刹那间得到了释放，她抱着陆熏然，哭得泣不成声。
祝以宁和陆炘程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地都叹息着摇了摇头，恐怕谁都不会想到当初娇生惯养的陆家大小姐如今会变成一个攻心为上的致命杀手。
祝以宁相信，失去凯文这个孩子，对江小雅来说比判了死刑更加地难受。
恐怕在陆炘遥的打算中，那两个孩子是都要死的，只是凯文的身子骨更弱了一些，所以没有撑到他们去营救，而豆豆……或许只能说是老天保佑这个孩子吧。
“江小雅，你听着，这一切都是陆炘遥搞的鬼，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在你自己的身上。”
说完，他再度抱进了江小雅，任凭她的泪水在自己的胸前流淌。
祝以宁向着陆熏然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和陆炘程先行离开。
从江小雅的病房出来，祝以宁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任由白而刺目的灯光伤害着自己的眼睛。
陆炘程就静静地陪着她站在那里，也不阻止她。
“陆炘程，你说陆炘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我的错。”过了很久之后，祝以宁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她虽然有小半的人生都在和罪犯的交手中度过，可是这不代表祝以宁已经变成了一个对于生离死别不会心痛的木头人。
听着江小雅在病房里撕心裂肺地哭泣，祝以宁觉得自己的心也下意识地抽紧了。
当初如果她能够早一点找到陆炘遥，或许她就不会被那对夫妇控制地那么深，那么或许原先陆家大小姐的人格就不会被现在的冷血杀手所吞噬，江小雅也不会经历这样的折磨，那个叫凯文的孩子也不会死。
陆炘程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站在祝以宁的身边陪着她靠墙而立，说道：“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如果当年怎样怎样的问题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只有做好当下，至于陆炘遥，她会变成这样，也有她自己的责任。”
祝以宁终于收回了看着天花板的目光，她转头看着陆炘程的侧脸，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问道：“如果到了不得不杀了陆炘遥的地步，你会动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