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幼安和李维带着孩子们留在病房里的时候,陆熏然已经开着车在去那位“燕小姐”的家的路上了。
“刚才的那两个孩子是陆先生的一双儿女么?长得真是可爱。”燕小姐坐在副驾驶座上,原本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的路面,却在说这就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熏然,然后又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陆熏然自然知道她在看他,笑笑说:“我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他们‘可爱’。”
这样的说法,也算是承认了那两个孩子就是自己的。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想改日找个时间请你们一家子吃个饭,也想见见陆夫人,看看到底是哪个女人这么有福份,能够嫁给像陆先生这样的人。”燕小姐客气而礼貌地说道,也算是把那两个孩子的母亲也连着夸了一遍。
陆熏然依旧只是笑笑说:“燕小姐太客气了。”
“不必再这么客气地称我燕小姐了,叫我于飞就可以了,燕于飞,是我的名字。”燕于飞笑眯眯地做完了自我介绍,侧身看着陆熏然,等待着他的反应。
“燕小姐,我们并没有那么熟。”陆熏然一直只是看着前方路面的方向,依旧笑着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燕于飞显然有些受挫,收回了目光之后便看向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燕于飞的话却让陆熏然再一次想到了如今远在大洋彼岸的江小雅,如果江小雅现在就在他的身边,那么他定然是不会拒绝燕于飞的这一次好意的。
可惜,她却不在自己的身边。
燕于飞似乎是被陆熏然的冷漠有些打击到了,一直等到陆熏然把她送到家门口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然而,陆熏然看着车子所停在的那个区域,皱起了眉头。
他倒是不知道原来江城还有这么落后的棚户区,原以为这么多年政府改造下来棚户区应该在这里绝迹了才是。
“烦请陆先生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我收拾了豆豆的东西之后便出来。”燕于飞自然也看到了陆熏然皱紧的眉头,并没有说什么,还是很客气地请他稍候。
陆熏然点了点头。
他就趁着这个时机从车里拿出了一根烟,然后靠在车边点燃了它放进了嘴里。他以前是从不抽烟的,可是这六年的时间里渐渐学会了,有的时候因为顾忌到孩子,所以他从来都不在家里抽。
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虽说不是衣衫褴褛但看样子就没有好到哪里去,陆熏然小的时候在国外曾经看到过那些住在天桥下面的无家可归的人,如今这些经过他的人的神情和那些人并无二致。
当然,他们经过的时候还会打量一下陆熏然和他的车子,毕竟,他们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会有这么好的车子出现在他们所居住的这个地方,会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穷人,很穷很穷的人。
陆熏然就这么坦然地站在那里接受他们目光的洗礼,反正对于他来说,他从小到大都是焦点,也不在意这么些人的注视。
然而,他结束了一支烟后又等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燕于飞却还没有出来。他有些烦躁地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发现他对于时间的估计并没有错,不过是整理个衣服,哪里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陆熏然原本就微微皱着的眉头此时便皱得更深了,他还记得刚才燕于飞进去的方向,于是他锁了车子,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棚户区的建设并不像一般的住宅小区那样有规律,路很不好走,再加上部分人家堆在家门口的那些杂物,这使得原本就难行的路变得更加地曲折蜿蜒,陆熏然并不知道燕于飞到底住在哪里,只能皱着眉头往里走,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正坐在家门口的躺椅上晒着太阳的老婆婆。
“婆婆,请问一下,”陆熏然相当有礼貌地上前叫了一声正闭目养神的老人。
老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西装革履的陆熏然,突然之间就从躺椅上弹了起来,怒吼着:“你走开!我们这里的房子是肯定不拆的!”
这一声倒是把陆熏然给吓了一跳,看来这么多年这里依旧是这样的一个棚户区不是没有原因的,应该是这里的住户对这块土地都有了很深的感情,平时里政府的工作人员肯定没少到这里来做他们的工作,所以现在他们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看到有人穿得这么正式上来打招呼便当做是政府的工作人员。
“婆婆,我不是来跟您谈拆房子的事情的。”陆熏然微微有些无奈,这要是放在平时,他是肯定不会自己解释的,然而现在要找到燕于飞才是正经,于是他耐着性子问道,“您知不知道这儿住了一位燕于飞燕小姐?她……”
婆婆听到“燕于飞”三个字的时候神情一瞬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然而还不等陆熏然想明白这变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还伴随着某个男人怒吼的声音。
“燕于飞!我告诉你!你算是什么东西!敢问劳资拿钱?!”
听到“燕于飞”三个字,陆熏然也顾不上再和面前的老婆婆扯下去,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
此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众人都对着已经被推倒在地上的燕于飞和站在她面前破口大骂的酒鬼指指点点,然而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站出去帮帮忙,都是任凭燕于飞倒在地上任人羞辱,她的身边还散落着一些孩子的衣服,陆熏然觉着,那些应该就是她收拾好的要给豆豆带去的衣服,只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是什么情况。
“你好歹也是豆豆的爸爸,他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里,难道你就不应该出点钱么?”燕于飞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强忍着不让那些眼泪掉下来,甚至连对面前的男人说话时都隐隐带着克制住的哭腔。
“我告诉你,我才不相信豆豆是我的孩子,肯定是你跟外面的男人鬼混生下来的,你想要医药费,那就去找你的那些男人啊!”酒鬼一边喝着酒,一边对着燕于飞破口大骂。
陆熏然也清楚,燕于飞的这张脸对于她所身处的棚户区来说的确是太过美貌了,在现在这个社会上,过分的美貌也的确算得上是一种罪过,不但害人也害己。
“我们离婚!”燕于飞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蹲在那里收拾着被那个男人丢在地上的那些衣物,最后冷眼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围观的众人都在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但大多数人都觉得那个酒鬼说得没有错,尤其是一些三四十岁的妇女,都觉得燕于飞勾引了他们的丈夫。陆熏然此时想起那个婆婆在听到“燕于飞”三个字的时候那一种微妙的神情,陡然间就明白了许多的事情。
“离婚?你想都别想?!”那酒鬼看来已经听到过许多次关于“离婚”的说法了,现在应付起来到已经是得心应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熏然终于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在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中,他走过去,把燕于飞从地上拉了起来,连带着还忽视了那些被丢在燕于飞脚边的属于豆豆的衣服。
“谁说离婚不可能?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还是先学学法律条文吧。”陆熏然抓着燕于飞的手就要把她往外带。
燕于飞有些迟疑着不肯走,轻轻地问了一句:“陆先生,你怎么来了?”
“今天终于不藏着掖着把你的奸夫带到我面前来了是不是?”酒鬼握着酒瓶两眼赤红,撸起袖子就准备要和陆熏然干架。
陆熏然既然站出来了便早就做好了要遇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准备,论打架,他这么多年还没输给过什么人,于是他放开了燕于飞,摆开了架势准备和面前这个只会打骂老婆的酒鬼大打一架。
以前江小雅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真的是觉得自己宠她还来不及,如今江小雅走了,恰巧又让他遇上了这么一个和江小雅长得有九分神似的燕于飞,看到她受到这样的羞辱,陆熏然觉得如果自己不站出来的话,就会有一种对不起江小雅的感觉。
当然若是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管这些事情的。
“陆先生,很抱歉把你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你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以后会很麻烦的。”燕于飞还想着要把陆熏然推出去,并不想让他和自己的丈夫发生正面的冲突。
“你姓陆?”酒鬼原本也已经摆开了架势准备和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男人打一场,然而却从燕于飞的那句话里听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信息。
在江城,姓陆的人并不多,而且可以说是只有那一家。
陆家的炘程少爷常年在美国,这是江城人尽皆知的事情,陆家的两位老太爷如今都已年过半百,自然不可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你是陆熏然?”酒鬼急切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当然这问题问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经隐隐带上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