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陆炘程,就只剩下陆炘遥和简北亭两个人坐在车里默默地发呆。
简北亭没有转过头去看陆炘遥,而是看着窗外的风景,他说:“你这么急着送他走,是因为怕最后要是查到了你的身上,反而会牵连到他么?”
陆炘遥闻言有些粲然地笑了笑,说:“人总是会有失算的时候,虽然我现在肯定自己不会被陆熏然抓到把柄,但是还是要以防万一,就像现在我心里想的是要怎么把你送走一样。”
她不希望简北亭留在自己的身边因而受到伤害。
就好像是预见了陆炘遥会这么说,他终于还是探过身去浅浅地抱了她一下,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既然都已经被你拉到地狱里了,当然没有再出去的道理。”
说完这句话,他就回身坐正,发动车子,让车子缓缓地汇入到江城每日有时湍急有时缓慢的车流中。
陆炘遥则一直都看着简北亭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忽然觉得心中微微有些发酸,看着车窗边飞驰而过的景色,她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之前的选择是不是做错了,为了让简北亭愧疚就选择报复江小雅,而当江小雅真的受到伤害的时候,简北亭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原本的确是她想要的,可是现在的情况下,简北亭若是因为她而受到了什么伤害,这是她绝对受不了的。
既然已经送走了陆炘程,那就必须也要送走简北亭,毕竟,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里的确是有她的,这就够了。
就在众人都各怀心事的这一天里,祝以宁面对着由陆家暗中培植的那些雇佣兵,心里着实是有些发虚的,但是她还是得故作镇定地审问由他们押送过来的这一个小年青。
现在陆炘遥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陆熏然不让她报警了,司法程序一旦介入,他就没有这么多的空间可以随心所欲了。
“少年,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在这个地方可不比局子里,你能说的还是尽量都说出来吧,不要有任何的隐瞒。”祝以宁晃着个小本子在小年青的面前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给小年青施加点心理压力。
然而,小年青却一直沉默,将近五分钟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说话。
祝以宁以前审问犯人的时候就最讨厌那些善于行使沉默权的人,就算和他磨上个几小时,可能他都一句话都不跟你说,一直撑到律师来为止,然后律师花言巧语了几句之后,就能够把人带走。
不过,现在的祝以宁的办公室可不是当初国际刑警组织的审讯室,她突然一下子把手中的小本子砸在了小年青面前的桌子上,吼了一句,说:“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什么都查不到么?你看看你周围站着的这些人,要在夜里去你家里杀个十人八人的完全不是问题!”
从技术层面上来说,这些事情对于雇佣兵来说原本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从现实层面上来说,这种事情也是不可能发生的,祝以宁说着也不过是想吓吓这个小年轻,让他早点开了口。
显然,突然暴躁起来的祝以宁不但把面前的小年轻吓了一跳,就连身后一个个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雇佣兵们都不免有些惊道,看着祝以宁的目光也微微有了一些变化。
“我说,我说。”显然是祝以宁的恐吓起了作用,坐在那里的小年青忙不迭地就开了口。
祝以宁此时正在心里大声呐喊,要是当初在组织里的时候也能够用这种办法审讯犯人的话,她当初就不用心力交瘁这么多年了。
“老老实实地说。”祝以宁又跟着补了一句,吓地小年青点头如捣蒜。
然而他一开口,却又是有些吞吞吐吐的,他说:“但是你们首先得保证我的家人的安全,那个人要是知道我出卖了他们,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祝以宁和身后的雇佣兵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对着小年青点了点头。
这样,小年青才最终肯开了口,他说:“我们是江城市郊区的一座村子里的,因为傅佳欣说要给个女人点颜色看看,还说事成之后等她成为了陆家的女主人,就一定不会亏待我们,我家里穷,就想着跟着张哥做一笔这个买卖。”
小年青的一句话里就交代了很多东西,祝以宁也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她跟着问了一句:“你说这件事情是傅佳欣一手指使的?”
小年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道:“村子里的人原本都说,傅佳欣在外面上了大学,有出息了,还认识了勋德集团的大老板,说是马上就要订婚了,后来新闻上又说勋德集团的大老板要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了,傅佳欣告诉我们是因为那个女人耍手段怀上了大老板的孩子,这样大老板才不得不跟她结婚。”
祝以宁算是听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跟着她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她说:“傅佳欣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怀孕的?”
小年青有些瑟缩地抬头看了一眼祝以宁,却又马上低下头去,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祝以宁急地一下就又捶在了桌子上,就在这个时候,祝以宁事务所的门铃响了起来,祝以宁给身后的雇佣兵们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心领神会就把小年青拽了起来,走进了里面的一间小办公室。
她还以为这一次来的是什么客人,结果打开门一看,竟是陆炘遥和简北亭。
“你怎么来了?”祝以宁对于陆炘遥的拜访觉得有些奇怪,在看到陆炘遥身后跟着的简北亭之后就更加地奇怪了,她想问陆炘遥到底是怎么和简北亭复合的,但是又碍于简北亭在场,又实在是不好问出口,八卦之火在胸口熊熊燃烧,却实在是熄灭不了。
“你电话里不是说那个绑架江小雅的人已经被抓过来了么?我来看看。”陆炘遥说着就想要进门,然而祝以宁却往前一步,拦住了她。
陆炘遥皱眉,不解地看着祝以宁,问:“你干什么?”
祝以宁却拿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来,说道:“我是出于朋友之谊才告诉你们那个小年轻被抓到了我这里,但是我不能让你们两个人也参与问讯。”
陆炘遥愣了愣,没想到祝以宁会在这种时候那么认真。
她说:“出事的人是我未来的嫂子,我怎么能不关注这件事情呢?”
说着她便又想往里走,然而祝以宁依旧坚持拦在门口,说:“陆小姐很抱歉,这是陆熏然委托给我的工作,不能有第三个人插手。”
既然祝以宁现在都已经称陆炘遥为“陆小姐”,显然已经不是站在朋友的层面上来讨论这个话题了。
简北亭见状,只能拉住了陆炘遥,然后对着祝以宁致以歉意,说道:“是她关心则乱,我们不打扰你的工作了,先走了。”
然后他就硬带着陆炘遥离开了。祝以宁摇了摇头,关上事务所的门之后重新回身打开了那间小办公室的门,让那些人再把那个小年青带出来。
他看着这四周的人,有些怯怯地问道:“你们抓到张哥了么?”
祝以宁听他说了这句话,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着小年青,说:“如果我们抓到了他,还会来这里问你么?”
这个小年青如此地胆小,一看就知道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这一次真的敢出来做这种事情,大概还是因为那个叫“张哥”的人半威胁半引诱的结果。
“那你们要派人去保护我家人的安全!”小年青一提到自己的家里人,忽然胆子也大了起来,竟然还敢抬头瞪着祝以宁。
祝以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有人会去保护你家里人的。”
然后,她就摆摆手,让那些雇佣兵们把小年青带走,反正她这里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在所有的雇佣兵即将离开她的事务所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住了最后出门的那一个雇佣兵领队,问道:“你们的确是有人派出去保护他的家里人的,对吧?”
雇佣兵的头领对祝以宁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竟有些意外,他含义不明地拍了拍祝以宁的肩膀,回了一句:“我们只接受陆先生的直接指派。”
这位陆先生,指的自然就是如今陆家掌权的陆熏然。
祝以宁只能在送走了所有的人之后,给陆熏然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既然她都已经答应了那个小年青一定会有人去保护他家里人的安全,那她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然而,陆熏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之后,冷冷地问了她一句,说:“你要我派人去保护那些杀了我孩子的人的家人的安全?”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祝以宁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就知道陆熏然定然是不会派人出来的,她的心一下子犹如坠入了深谷,忽然就觉得十分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