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熏然眯起了眼睛,他下意识地依旧不肯相信彭姗姗说的这些话。
按她所说,当初江小雅会离开,也是因为拿了陆家的钱。所以,那个女人最终还是为了钱选择了抛弃自己的孩子,这在陆熏然看来也是不能容忍的。
可以他对江小雅的了解,他不相信江小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彭姗姗,你早就知道已经东窗事发却不逃,乖乖等在这里见我,难道不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来离间我和江小雅之间的关系么?”陆熏然原本脸上愤怒的神情此时倒是放轻松了下来,他对彭姗姗竟然有一丝丝的悲悯。
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想的还是要如何害一个人,她从来就没有任何的愧疚之心。
“陆炘程也是个傻子,这么多年一心为你,到头来还差点栽在你的手上。”陆熏然走远了些,从地上捡起那本相册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拣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彭姗姗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地说:“我不也是个傻子么?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跟在你的身边,我为的什么你还不清楚么?最后我不也是栽在了你的手里?”
她缓缓地朝着神态自若的陆熏然走了过去,说:“我在这里等着你,是因为我知道,被你陆熏然知道了所有我做过的事情,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还是逃不掉。”
彭姗姗打开酒柜,从里面拿了一瓶红酒和一只酒杯,熟练地打开了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品了一口,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反而很平静。
从陆炘程找到她提到“林曼玉”这个名字开始,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平静过。
“你和我爸爸提出要将订婚典礼提前,是因为陆炘程已经抓到了你的把柄,你怕他坏了你的事,所以就找人囚禁了他。”很多事情陆熏然在看到陆炘程之后就明白了。
一直以来他都怀疑陆炘程才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而陆炘程却认为他才是,原来两兄弟都是这样被彭姗姗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样的认知让陆熏然觉得非常地不爽。
“你爸爸很爽快就同意了我的建议,那个时候我还觉得万事俱备不会有任何意外了,却在你的手机上看到了江小雅的短信。”彭姗姗一边喝着酒一边说这话,眼眶已经渐渐泛红。
陆熏然没有说话,彭姗姗一提到这件事情,他的手便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江小雅的事情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勾起陆熏然的怒气,彭姗姗看着双目立时变成赤红的陆熏然,心里竟然陡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意。
她忽然仰头大笑,笑声凄厉,宛如夜枭,她说:“陆熏然,你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用了,江小雅已经去英国了,你再想追过去也来不及了,不,你就算想追你也不能这么做,因为你爸爸又进了医院,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就像一个疯子,散落在肩上的长发随着她的笑声慢慢飘动,甚至有几缕头发已经披下来遮住了她半边的眼睛。
陆熏然听闻,惊地睁大了眼睛,“我爸爸出事,也是你动的手脚。”
彭姗姗的笑声戛然而止,然而没有过几秒的时间,似乎是觉得陆熏然说的话太过好笑,猝不及防地如夜枭一般的笑声又一次充斥了整个房间,她大笑着说:“陆熏然,我原以为你有多聪明,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陆熏然一直尽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意,陆家自小家训如此,绝对不能打女人。
可是彭姗姗的笑声就在耳畔,现在的她没有一点彭家大小姐的样子,看着活脱脱就是一个街上的疯女人。
她笑着扔掉了酒杯,并没有被喝掉几口的红酒一下子倾翻在白色的地毯上,渐渐蔓延开红色的印迹。
彭家的下人们已经听到了声音,想要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江小欣稳稳地坐在客厅里,没有一点要去帮忙的意思。
并没有过多少时间,陆熏然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连离地还很远的江小欣都能够察觉到陆熏然身上的压迫力,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以前的江小欣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熏然,或许这样的陆熏然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否则以他在江小雅面前的忠犬样,是绝对不可能引领勋德集团那么大的一个财阀的。
“彭太太,我劝你最好看好你家这位大小姐,她的脑子似乎出了些什么问题。”陆熏然一边换鞋,一边风轻云淡地提醒着江小欣。
江小欣讷讷地点了点头,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彭姗姗要是真的疯了,那对于江小欣来说当然是喜闻乐见的,只要她一疯,江小欣就能够抓住机会进入彭氏集团,完成她一直以来要真正掌握彭家大权的愿望。
从这个角度来看,江小欣还是很感谢陆熏然今天的到访的。
当然,江小欣脸上的窃笑完全逃不过陆熏然的眼睛,陆大总裁只是不着痕迹地微微冷笑了一下,然后便离开了彭家的别墅。
在这个时候,陆炘程身上的伤已经接手了护士全方位的包扎,如果不是因为祝以宁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连个擦破皮的地方都要护士包起来,现在的陆炘程肯定不会被裹地看起来像是刚从战场上被送回来的伤兵。
杨幼安接到祝以宁的电话赶到医院办好了陆炘程的住院手续,回到陆炘程的病房看到这个架势,好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杨幼安!”祝以宁听到杨幼安的笑声便率先炸毛。
为了给祝以宁一点面子,杨幼安非常辛苦地忍住了笑声。
然而,陆炘程却对这些事情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只是坐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天很蓝,白云飘过,上面还留着飞鸟划过的痕迹。
一切的一切都看似那么地美好,可他生命里那么多年可以被称为信仰的东西就在这几天里被完全地粉碎了。
“炘程少爷,警察已经去彭家请彭小姐协助调查了。”杨幼安知道陆炘程在想些什么,心里也瞬间觉得有些悲哀,和祝以宁都打闹不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祝以宁毫不客气地问了一个问题,“陆炘程,你既然都查出来那个账户的户主叫‘林曼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还有,那天你莫名其妙叫我去喝酒,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话?我记性不好,都想不去来了,你再跟我说一次吧。”
祝以宁的话讲到这里,杨幼安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当时他也奇怪过为什么祝以宁大白天就会跟着陆炘程去喝酒,而后来陆炘程又是怎么发现了彭姗姗所做的那些事情?
“喂,我印象里你查账户的时候我就站在你的旁边,那个时候明明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都没有查到,可是为什么后来我再去你家翻你电脑的时候,就有线索了呢?”祝以宁也是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希望陆炘程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然而,陆炘程依旧什么话都不说。
祝以宁可不是江小雅那样温婉柔顺的女孩子,她在警校摸爬滚打惯了,在那些犯罪嫌疑人面前也是跟个男孩子一样,现在看陆炘程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祝以宁自然就很不爽了。
她握着拳头走过去,左手一把拽起陆炘程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右拳下一秒就要招呼到陆炘程的脸上,杨幼安见势不妙,赶紧冲过去拦住了祝以宁。
“祝大小姐,你可得想清楚,你这一拳下去,说不定他又得在医院多待好几天。”杨幼安让祝以宁把陆炘程放开。
祝以宁冷哼了一声,终于还是放开了手,可陆炘程还是那样一副出神的样子,什么都不肯说。
“早知道就不救他了。”祝以宁赌气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气鼓鼓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炘程少爷,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千万别见怪。”杨幼安揉了揉祝以宁的头发,知道这孩子虽然当国际刑警的时候是一把好手,可是一到生活中绝对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一次,陆炘程终于像是听到了一般,缓缓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祝以宁,依旧没有说什么,又转过头去看他的天空。
好像那才是他更感兴趣的东西一样。
“杨幼安,你看他,这样下去我什么都问不出来?!”祝以宁对先前发生的事情好奇地都快死掉了,可陆炘程这个拦人愣是什么都不肯说。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打扰他休息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肯说了,我接到电话,他爸爸快来了,你想在这里见他的爸爸么?”杨幼安握住了祝以宁的双肩,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听自己说话。
一听说陆慎行要来,祝以宁哪里敢多留,飞也似的拿了包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跑出了病房。
“炘程少爷,您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杨幼安看着祝以宁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朝着陆炘程说了句话,也打算开溜。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陆炘程终于开了口,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是因为有好几天都没能好好睡觉又受到了太大的震惊的关系,他问:“我父亲是真的要来还是你骗她离开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