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依然入目苍白。
欧东辰全程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我,生怕我摔倒或者被人撞到,直到我们被医务人员接待进了贵宾室,我便开始了一大堆繁琐的产检。
当检查的冰冷仪器落在我还平坦的小腹上时,说不出的五味成杂,有些酸涩有些疼痛,我与欧东辰这些天惊天的误会也只能随着这孩子的出生而真相大白。
一切会随着DNA水落石出,误会会澄清,我们会不会和好如初,在像当初一样打情骂俏。
只是,我想,那时爱情已不可能正真痊愈了吧。
怀疑本就是利刃,无形刺伤很多人。
孩子一切正常,医生耐心的交代了怀孕时的注意事项,并开了一大堆的养胎药品。
全程欧东辰都耐心的陪伴着。
然后,送我回家。
我们谁也不敢多说关于孩子的任何其他问题,也不敢轻易言论其他敏感的人,都生怕再一次破坏好不容易冰释前嫌的关系。
连同顾路铭的事我都不敢问,不敢多想,总感觉这次我们和好充满了交易一般。
当然,全程,欧东辰都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还被今天早上的事烦恼着,我知道,他是怕我多心不敢亲自前去,他不提,我自然也不会提起,毕竟,我并不想让欧东辰去找林莜莜。
韩子磊的到来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
我们到家时,他已经在家里等候多时。
欧东辰看见韩子磊很明显愣了一下,说:“舅舅,你怎么来了?”
韩子磊双手背在身后,凌厉的目光从我们身上刮过,然后慢慢轻柔,有慈爱流淌,他说:“就来看看你们。”
我抿嘴,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韩子磊越来越感觉到亲切,我喊他:“韩伯伯。”
韩子磊慈爱的笑:“茶思最近瘦了,怎么了?”
欧东辰引韩子磊坐下,说:“茶思怀孕了,可能有些影响,不过放心吧舅舅,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茶思的。”
“哦?是吗?”韩子磊问我,目光却紧紧锁定我。
我点头。韩子磊不等我说话,又说:“在外面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不过现在看来,多半是有心人士故意而为,茶思,对吗?”
我只能点头:“流言蜚语哪里能信?”
韩子磊大笑,对欧东辰说:“东辰,茶思既然叫我一声伯伯,我自然将她认做半个女儿,你若欺负她,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欧东辰也笑,甚是温柔的说,像在宣誓:“我怎么会舍得欺负她?”
韩子磊对我说:“记住今日韩伯伯说的话,韩家永远是你的后盾,我韩子磊永远是你的支撑,他欧东辰若惹你难过,就到韩伯伯那儿去,韩伯伯为你做主。”
我心底甚是惊讶,总觉得韩子磊对我太过于关心,像爸爸关心女儿一般,尽管惊讶,心里却莫名有一丝暖流流淌。
那感觉,像父爱,我做梦也想要拥有。
我站着对韩子磊点头,我说:“韩伯伯谢谢你。”
那时,尽管欧东辰伪装的很好,我还是感觉到了他凝重目光。
韩子磊没用吃饭就走了,他来的无声息走时也匆匆忙忙,似乎这一次过来,仅仅是为了警告欧东辰对我好。
我手心有些凉,脑海里又开始胡思乱想,总感觉,我们这一次和好,掺杂了其他因素,具体是什么因素,我说不清,但我能感觉跟韩子磊有关系。
欧东辰握住我的指尖,说:“手怎么这么凉?”
我回头,审视欧东辰,问他:“韩子磊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其实,我本想问,为什么今天你突然对我好了,韩子磊也恰巧出现了?
欧东辰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他说:“舅舅曾经爱恋你的母亲,却因为自身原因,失去了你母亲,爱屋及乌,他这是在弥补你的母亲。”
“所以,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才会利用我获取韩子磊的信任对吗?”
欧东辰眸子里痛苦一闪而过,想开口。
我又说:“如果我不是我母亲的女儿,也许今天我们就不会在一起,是擦肩而过都不会回头的陌生人吧?”
欧东辰眼里爆发出惊慌失措与痛苦。我突然就笑了,咧嘴一笑说:“看把你紧张的,我不过随口说说,过去的事谁还在乎,你紧张什么?”
欧东辰松了一口气,抱住我,很用力,他说:“茶思,不要在提这些事了,忘记好吗?”
我将嘴角上扬,将笑容的弧度放到最大,我想,当有一天你忘记了你的事业,我可能就忘记了那些痛彻心扉的事。
就像如今,我们之间都依然存在着身份的隔阂。
就好比,如果有一天我们非分开不可,而你绝对不会让我们分开,因为韩子磊不同意。
然后,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我问他:“你那边对付韩魏,这边却拉拢韩子磊,他们可是父子,你就不怕他们联手迫害你?”
欧东辰说:“不会,要说这世上最恨韩魏的就只有韩子磊,因为,韩魏曾亲眼看着妻子死去而不出手相救,韩子磊失去母亲,他恨韩魏,失去你的母亲,也是韩魏所为。”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恶寒,豪门亲情,竟然如此薄凉。
最终,欧东辰还是急匆匆的出了门。
是以公司有事为借口。
他说他有事要先离开时,眼眸闪躲着,不敢直视我。
我记得那么的清晰,昨天晚上,他说,我们好好的好吗?
好好的好吗?
这一刻,他却又被那个女人牵动着心。
心,又渐渐凉。
我看着欧东辰的车渐渐远离我的视线,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突然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失落感,像要失去什么东西一般恐惧。
那时,我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
这一别,会是我与欧东辰的最后的回忆。
而我,更想不到的是,一个短信几乎毁了我的所有。
苏娅菲发来短信说:“我在医院等你。”
苏娅菲竟然主动找我。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在我看来,她怕是恨透了我。
毕竟,未婚先孕不堪一击企图跳楼自杀的报道几乎让她身败名裂,这对于一个女星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而这一切,归根究底终究是因为我与葛彦。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赴苏娅菲这一次相约的,她已经脆弱的随时会破碎掉的。
虽然现在有葛彦暂时守在她身边,但这不是永恒的办法,而白安然更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丈夫日夜守着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曾怀了他的孩子。
不管怎么样,苏娅菲现在的处境不论是身前身后都是万丈深渊,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但是,我想过再见苏娅菲时,她对我的恨是浓烈的,恨得歇斯底里,恨得毁天灭地。
可是,我从未想过,今日,我见她时,她眸里满满的陌生竟然将我生生撕碎。
我从未见过她那样。
医院。
苏娅菲的病房门虚掩着,我穿过门缝空隙看到苏娅菲单薄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病床上,她侧着头,头发有些凌乱的贴在眼角,那模样纤弱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我颤抖着,犹豫着,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房门刚刚推开一点,我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握住阻止,用极轻极柔的语气说:“茶思,等等。”
那手掌很宽大很温暖,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充满了倦怠。
回头,是葛彦如沐春风的容颜。
这是我回国后第一次见他,清俊的面容略微显得疲惫,白衬衣将他的肤色称托的更加苍白。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覆着我的手,他宽阔的胸膛就在我的身后,四目对视,他的明眸深深刻入我的影子,像经久不见般缠绵。
那么近,丝丝尴尬流淌,我极其不自然的退了一步,我说:“葛彦……你来了……”
葛彦的手从我手上滑落,他轻咳一声,说:“我一直在这里……娅菲情绪不稳定,我不能离开……”
我问他:“娅菲最近情况不好吗?”
葛彦眸子里布满了愧疚,点头说:“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你怎么来了?”
我举起手机,对葛彦说:“是娅菲让我来的!”
“娅菲让你来的?”葛彦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说:“不可能!”
我疑惑:“怎么会不可能,短信还在这儿。”
葛彦脸色骤然一白,他说:“不可能,茶思……”他说着,突然推我离开,很焦急的样子,他说:“你现在赶紧走……赶紧,这里面绝对有人从中作梗,你赶紧走……别中了圈套。”
我被葛彦的态度吓了一跳,我说:“怎么会?为什么?是不是娅菲出事了?”我不甘心,想闯入病房,葛彦抱住我的双臂,耐心的跟我说:“娅菲很好,你相信我,茶思,我不会骗你,你马上走,这是为你好,等我把事情弄清楚,我自然会找你。”
葛彦说的严肃,我探头瞧了瞧娅菲,确实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只能听葛彦的话,乖乖离开。
路上,我越想越不对,疑惑越深,我的心就越是恐慌,一定是有事发生,一定是的,我必须要把事情弄清楚。
为什么娅菲让我来找她,葛彦要阻止我不见她。
我转身,快步折了回去。
那时,我不知,一个转身,我们的爱情将粉身碎骨,穷途末路。
穷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