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苏致函赶紧站了起来,顺便对着镜子瞅了一眼。
镜子里的人,确实连她自己都有点惊艳了。
那些化妆师的专业水平自然不容小觑,苏致函本来就底子极好,稍作修饰,将长发盘起,簪上简单的珠花,清雅至极,如一株白莲。
宇文欣顿住脚步。
其他人则很知趣,纷纷找了借口,说伺候老太太换衣服什么的,一个接着一个出去了。
屋里很快只剩下宇文欣和苏致函两个人。
宇文欣于是将明天的行程简单地对她说了几句,目光总是偶尔放在她身上,又极快地移开,神色克制而平静,就好像情窦初开的初中生。
苏致函却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脑子里仍然在想老太太说的那番话,而越是想,越觉得那个事实难以取信。面前的宇文欣……真的,看不出一点痕迹。
她突然想验证一下。
就是刹那间的冲动,她想验证一下,宇文欣,是不是,真的,听不见?
“有点冷,可不可以帮我把门关一下?”礼服是露肩膀的,此时已是初秋,风从外面灌进来,确实有点凉意。
宇文欣很体贴,他转回门前,将房门掩上了。
正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苏致函将手边的化妆品,“不小心地”推到了地上。
“啪”
很响的声动。
可是,正在关门的阿欣,却依旧安然,连身体都没有侧一下。
他没发觉,或者说……他是真的听不见。
“还冷吗?先把外套穿上吧,这里没有开暖气。”宇文欣将门合上后,又转向她,很细致地提醒道。
苏致函在看见他温浅的笑靥时,却只觉得心中大恸,泪都差点落下来。
“怎么了?”大概觉得苏致函神色有异,宇文欣探寻地问,人也往她走了几步。
苏致函赶紧低下头,告诫自己别露马脚,可是,难过,很难过,她没办法忍住眼泪。
“……没事,我突然想起元宝了。”苏致函只得找到另外一个蹩脚的借口,用手背抹去方才没能憋住的泪痕。
宇文欣怔了怔,停在她面前,望着她低垂的脸,犹豫片刻,终于伸出双臂,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
“我会帮你把元宝带回来的。”他淡淡道。
不过,任何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便如同许诺了。
苏致函不做声,只是将额头靠在他略显单薄的肩膀上,刚刚忍住情绪,瞬间如河水决堤,她哭得不行。
上帝果然公平的很,绝不肯给人百分之百。
宇文欣也不明白,为什么苏致函会如此伤心,不过,他知道她哭得厉害,他的衬衣全部湿透了,温热的泪渗过肩膀的衣料,没有变冷,反而变得出奇地热,灼伤了他。
放在苏致函背上的手臂,轻轻地收拢,怀中的人软玉温香,连哭泣的抽动,都宛如动在心弦。
苏致函反正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加在一起,这一哭,确实一发不可收拾,手臂也紧紧地扣着宇文欣的腰。仍然难过,还是难过,越哭越难过。
没有声音的世界,该有多可怕。
他们也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好容易等苏致函停了下来,妆容自然哭花了,她不好意思说,“我先去洗脸……”眼角瞥到宇文欣的衣服,肩头上一片花花绿绿,都是被她蹭的。
“嗯。”宇文欣也注意到了衣服上的污渍,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浑不在意。“我先去看奶奶。”
“哦,好。”两人分开。
苏致函冲去了洗手间,宇文欣则退到了老太太的病房,老太太正在听那些叽叽喳喳的美容师们说隔壁房间的动静,一抬头,见当事人来了,她顿时笑得意味深长。
“奶奶。”宇文欣打过招呼,然后,看了众人一眼。
大概意思,是想与奶奶单独相处一会吧。
其他人赶紧出去了。
老太太则将枕头垫高一点,好整以暇地等着宇文欣的后文。
“我还是决定……为致函把孩子要回来。”宇文欣单刀直入,“不惜代价。”
“真的不惜代价?”老太太望着他。
“嗯。”
“即便她马上就要离你而去?”老太太继续问。
“嗯。”
依旧是清清淡淡的一应,未尝没有惆怅,不过,并没有不甘。
“好,我尽力。”老太太满口应允。
宇文欣低眸,“谢谢奶奶。”其实未尝没有内疚。奶奶一大把年纪,却还是为他的事情操劳。
“不用谢,奶奶的日子不多了,当然希望在闭眼之前,看你们都过得好。别怪奶奶偏心,这些孙子中,奶奶最喜欢你。明天就是阿南的婚礼,他到底抢在了你的前面,你也要加紧。不然他势力坐大,以后未必有你的容身之地。”宇文老太太好像不欲多说,挥挥手,让宇文欣先回去了。
宇文欣听她说得直白,更觉黯然。
宇文南的婚礼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来临,到了五点多钟的时候,宇文欣的车便停在了医院门口。老太太有自己的司机,他只是来接苏致函而已。
虽然昨天已经见过了苏致函的礼服装,可是,今晚再见,仍然移不开眼。
好不容易收回目光,他往旁边挪了挪位置,“鞋子合适吗?”
昨天发现自己只送了礼服,却忘记送相配的鞋子,今天又另送了一双鞋来,不过,他不知道她的脚穿多大的码,只能多选了几双。
“挺好。谢谢。”苏致函翘起脚,脚上有一双银色的高跟鞋,镶着水钻,熠熠生辉。
一言已毕,两人似乎也没有其他话要讲了。
苏致函知道他听人说话其实很费力,索性也少言起来,她还是不太敢看宇文欣,怕自己又忍不住失控,等车开始行驶之后,她侧身转向了窗外,看着外面华灯初上,七彩霓虹,一轮一轮地扫过来,滑过她的
脸,也染上了宇文欣静谧的颜。
终究,还是没能憋住。
在汽车抵达的时候,苏致函霍然转身,看着宇文欣道:“其实——我这次回Y国,也是想继续完成学业,并不是想躲你。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可还是朋友吧?”
宇文欣探寻地望着她。
“还有,我已经订好了后天的飞机,本来打算宴会之后告诉你的。”苏致函伸出手,按住宇文欣的手
背,一字一句,尽可能让自己的口型清晰可见,“不过,以后等有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还会去A市
看你。”
宇文欣凝视了她片刻,然后温和地笑笑,如初漾的春水,“知道了。”
虽然这些话,对她即将要离开的事实于事无补,可是,因为有了这番话,他会觉得,其实自己还没有
完全失去她。
还有时间。他也有足够的耐心。
两人谈妥后,气氛顿时变得融洽许多,苏致函松了口气,蓦然也开心了起来。
看见他这样的笑容,真好。
汽车很快抵达现场,宇文南的婚宴,规模自然不可小觑,远远就看见迎宾的人站在了酒店的大门口,从大门到大堂,两侧全是身穿礼服的迎宾人员,宾客在酒店大门下了车,新郎新娘还没有露面,不过,唱
礼官已经扯开嗓子喊着名号了。
媒体签到的地方也全被涂满,摄影机,照相机,在后面列了好几排,几乎每个人从门口走过,都会亮
起一片刺目的闪光灯。
苏致函虽然早料到场面会很大,但是,踏上红地毯的时候,还是被那种万人期待的阵势吓到了。
宇文欣也是这场婚礼的亮点之一,一直以来,他的存在都过于神秘,甚至连一张私照都没有传出来过
,这次宇文南结婚,他身为弟弟,是一定会出席的。
大家也都等着看这位宇文家最受长辈宠爱、呼声最高的继承人庐山真面目。
果不其然,记者原本分散着采访那些乡绅名媛,一听到工作人员嘀咕了一句“三少爷来了”,立刻喧
嚣起来,一面招呼同伴,“宇文欣来了”,一面拿着相机,到处搜寻任何“疑似”宇文欣的来宾。
他们几乎立刻找到了宇文欣。
由不得他们找不到。
那两个人,实在太过耀眼,从进入酒店匍始,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下一秒,菲林便被谋杀了不少
——就算他不是宇文欣,这幅画面,也不容错过。
苏致函自是美人,姣好的五官,还有一双即便是鲜艳的唇彩也无法夺去光亮的明净双眸,高高的发髻
更显出颈部的优美修长,宛如白天鹅。一套修身的米色礼裙,腰上则系着一条同色的腰带,在后面束成丝
绦,皮肤光洁无暇,银色高跟鞋在荷叶边般的裙摆下若隐若现,高贵清雅,很是惊艳。
宇文欣更是一袭白色西装,除了手表,别无配饰,可是俊美疏冷,顿时让人想起一句古文,“如珠如
玉,如琢如磨”,从前只道古人过于夸张,见到长相美的男子便惊为天人,未免不符实情,今天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