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人。
后面的人也听命,先过去处理这件突发事故了。不过,那些醉鬼的吵闹,也将莫小蚁刚刚培养的情绪给逼了回去,她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站过去,显然还是有威慑力的。
那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见莫小蚁喝这种酸酸的水,似乎喝上瘾了,还是一个劲地往肚子里灌,宇文释笑着将杯子从她手里拿过来,道:“别喝那么多冷的。”
莫小蚁手一空,有点不高兴了,她正想趁机嘀咕几句:“不带这样管着我的”,抬起头,瞳孔突然变得很大很大,莫小蚁豁地站了起来,她的膝盖几乎撞到了椅子。
这间餐厅,本是一家临街的法国餐厅,莫小蚁喜欢在窗边看夜景,这里,是一楼。
而现在,一辆失控的大卡车,已经笔直地朝这边撞了过来。
眼见着离玻璃门越来越近了。
宇文释的保镖已经去门口处理醉鬼的事情了,还没有回来。
他也是才发现这个情况。
宇文释同样仓促地站了起来,他伸手去拉莫小蚁,想躲开这辆车的冲撞,可是莫小蚁刚才起身太急,膝盖装着椅子的时候,也将自己拌了一下。
她摔在了地上。
卡车还在及近。
宇文释本来已经闪到了一边,见状,几乎想都来不及想,人已经重新冲了过来,弯腰,将莫小蚁从地上打横抱起。
车便在此时撞了过来。
餐厅原本是防弹玻璃,即便是这样的冲撞,也稍微挡了挡,然后,玻璃片飞溅了出去。
大堂的钢琴声已经凌乱不堪,叮叮咚咚,人们朝这边奔了来。
宇文释来不及闪开。
只能侧过身,弯下腰,将莫小蚁牢牢地护在自己身下。保镖已经赶了过来,他们拉起宇文释,将桌子挡在他的身后。
车也被卡在窗户下方的铁栅栏里,并不能冲进分毫。
司机似乎也吓呆了,惨白着脸,举着手,从车上跳了下来。
想来,也许只是一场意外。
莫小蚁吓得差点心脏停止,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上方的宇文释,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宇文释方才差点没命。
“没事。”宇文释摇头,淡淡道,然后拉着她,站了起来,“你先跟他们回去,阿力,将夫人送到医院检查一下。我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
莫小蚁狐疑地望着他。
如果真的没事,为什么宇文释的脸色那么白?
可是,她还是走了,这里乱成了一团,刚才的玻璃破裂,也伤了不少人。她现在不适合见血。
所以,莫小蚁没看见,宇文释裤腿处,流下的血痕。
等莫小蚁的身影一出餐厅,宇文释便晃了晃,在他的腰侧,一支尖利的玻璃笔直地插了进去,应该是当时的爆炸引起的吧。
后面的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赶紧上前来扶住宇文释,“董事长?”
“先去医院,别声张。”他整个人靠着别人的扶持上,声音渐微,“尤其不能让夫人知道。”
小蚁正有身孕,不能知道这些事。更加不能担惊受怕。
“是。”
底下的人一直等莫小蚁上了车,才另外用车将宇文释送往医院,血没有流很多,但他的脸色越发惨白,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的现象。
……
……
莫小蚁被送到医院里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大碍。她给宇文释打了一个电话,却无人接听。
莫小蚁犹豫了一下,便给宇文释身边的人打了电话。那边倒是很快回了话,只是说宇文释在忙着,至于忙甚么,却含糊其辞。
莫小蚁越想越可疑,释一向不会那么交代,何况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他理应很快赶回来陪自己才是。
可现在那边不肯说,莫小蚁只能先将心放回肚子里。她决定先洗个澡,起码自己要清清爽爽的,再去看看释到底搞什么鬼。
洗澡脱衣服的时候,莫小蚁便发现了自己袖口上的血迹。
她身上并没有伤痕,这血是从哪里来的?
莫小蚁盯着袖子出了半天神,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又穿了回去,她的预感并没有错,释受伤了,她清楚地记得,当宇文释抱着自己的时候,她的手臂,刚好环在自己的腰侧。
这样一想,也解释了,为什么他急匆匆让自己离开的道理。
莫小蚁一面换衣服,又重新给宇文释身边的人打了电话。
那边还在支支吾吾,却被莫小蚁一句:“如果他有什么万一,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我是他的妻子!混蛋!”给顶了回去。
她最终拿到一个医院的地址。
莫小蚁赶到的时候,宇文释正陷入深入昏迷,那截玻璃,显然已经刺入了内腑,虽然已经取出,但医生还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止住了全部的出血点。他还在重症病房被观察。
莫小蚁趴在病房外,手贴着消毒玻璃,看着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人,眼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
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
那么气定神闲,那么成竹于胸,有时候,自负得有点可恶了。
原来也是那么容易受伤。
也是那么容易接近死亡。
后面的人已经走了过来,宽慰莫小蚁道:“夫人先不着急,医生说,只要过了今晚,就不会有事。还有,在进手术台前,董事长把这个交给了我,说我什么时候见到夫人,就将这个交给你。”
不过,宇文释吩咐这个的时候,原本是以为,如果自己万一没有命走出手术室,他才会让莫小蚁知情。
没想到莫小蚁提前来了。
莫小蚁低下头,拿过右角已经被血侵润了一些文件袋。
想来,他刚才就一直带在身边。
这就是他之前说的,要给她的礼物吗?
莫小蚁的鼻子又有点发酸,她绕开档案袋的系带,一份质地甚好的授权书便落了下来。
宇文释果然知道她怀孕了。
授权书的内容,全是为她与孩子考虑的条款,财产,保障。那是一笔足够与此时的宇文南抗衡的庞大财富,显然,他并不希望以后莫小蚁他们也被宇文南牵制。末尾一条,他说:“如果本人不幸先莫小蚁离世,她无须留在宇文家,但仍可享用以上的全部权限。宇文家任何人不能无故干涉。”——他自知比莫小蚁大了一轮,自然,也不会让小蚁为自己守节。
他拟这个,自然有他的用心良苦。可是此时看来,却如同遗嘱一般。
莫小蚁的眼泪又簌簌地落了下来。
身后的人继续道:“那个司机说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们找不到之前闹事的醉鬼,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莫小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如果我看到这个东西,还不知道是谁,那我就白活了。”
这个东西,明显,损害了他的利益。
……是自己亲口告诉宇文南,自己怀孕了的。
那就是导火索吗?
“我出去一下。如果释醒了,就给我打电话。——至于这个东西,让他亲手交给我,我不需要这种保障,我要活生生的人!”莫小蚁站直身体,努力地止住眼泪,她将文件袋重新塞回那人手中,然后转身,出了医院。
司机正等在楼下。
莫小蚁沉着脸,冷冷道:“去二少爷家。”
华玲还在医院。三姨太也住进了医院,去伺候自己的媳妇了。
现在那栋宅子,是宇文南一个人。
近期他的公事繁多,去医院反而吵得华玲不得安眠,所以,晚上大多在家里住。
宇文释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事情那么大,想掩都掩不住,只是媒体那边封锁了,释的伤情也是封锁的,还没有那些闻风而动的人。
莫小蚁,算是第一个访客了。
宇文南本来打算去看看爹地,还没出门,便瞧见了风风火火冲进来的莫小蚁,他站立在原处,索性等着莫小蚁走近,还没有开口问她有没有受伤,莫小蚁劈头便是一句:“是不是你做的?”
她的眼神很冷很冷。
宇文南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忽而一笑,俊秀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歪歪的,甚是邪气,“你认为是我?”
“不是你,还会是谁!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杀,老太太也是你害死的,你又一直不喜欢释,你也知道,我怀孕了,释会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与你分权。所以你动手了,就像你当初对阿欣动手一样!”
“……他现在死了,对我没好处。”宇文南深吸一口气,但并不想与莫小蚁争辩什么,忍了许久,他才淡淡道。
宇文释现在的姿态,明显是支持自己的,他如今根基不算稳妥,许多事情,都需要爹地的帮衬,此时杀了宇文释,对他确实没有什么好处。
“自然没好处,因为你根本不是想杀他,而是想杀,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莫小蚁一想便觉得后怕,那截玻璃,是从释的后腰刺入的,如果不是释在那个时候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真正受伤的,便是自己的腹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