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大的厨房,这应该是个海上餐厅或者其他营业性质的地方。
如果能想法子绕过地下一层的人到上面去,是不是就有办法逃出去?
他想得很认真,所以没有留意到,元宝异常的沉默与紧张。
苏致函的声音,宇文欣或许听不见,可是,元宝却听见了。他抬起头,朝门的方向望了好几眼,可是,却并没有回应。
从小到大,他都是孤单的,可是,现在,他可以和爹地天天在一起。元宝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他一点都不希望别人找到自己。
况且,爹地也说过,最好不要和这里的陌生人搭话,也不要轻易说出自己的名字。宇文欣的担忧无不道理。无论这船上是什么人,但肯定不是朋友。
但是那个女人呼喊的语气那么急切,那么深沉,那么悲伤。元宝动了动,几乎想起身开门了,也在这时,呼喊声停止了。
主管带着保安匆匆赶至,苏致函徒劳无力地顺着整个走廊又走了好几圈,终于失望。
找不到。
甚至连蛛丝马迹都看不到。
那果然,是她的错觉么?
苏致函也不想将事情闹大,自然,更不想惊动主人。在保安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异常配合地走了上去,走到楼梯口那边,苏致函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朝那个黑洞洞的地下室望了一眼:这是一个黑暗而寂静的世界。她的元宝,还有阿欣,此时,也在如此寂冷的地方么?
心蓦然而痛。泪终于涌出。
苏致函还是回到了大厅。
她刚一出现,之前一直在大厅里等待的保镖离开靠了过来,白管家的电话也接踵而至。显然,苏致函单独行动的事情让白管家知道了。
“自己当心点,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不用我提醒,你也应该知道吧。都在这个家呆了两年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电话那边的语气谈不上好,不过,苏致函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我已经回到大厅了。”苏致函耐着性子回答,并没有丝毫不悦。
“嗯。发现什么没有?”见苏致函好脾气,白管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问。
“……没什么。”她想起柳青岩,还有那个酷似元宝的身影,终究什么都没说。
白管家又叮嘱了两句,挂了电话。
苏致函也收了线,刚将手机放进随身的小提包里,抬头,便见到了已经回到会场的柳青岩。
还是不免要见面啊。
柳青岩仍然和宇文南站在一起,他们本来在随口交谈什么,笑容暧昧,大概是说这次来参加演出的一位新晋歌星。宇文南正问柳青岩,到底有没有把这个歌星弄上床,抬头就见到了苏致函。
他笑了笑,拉着柳青岩,便直接走了过去,“我们给故人打个招呼。”
柳青岩并没有太多兴趣,却也没反抗。
他跟在宇文南的身后。
两人一同停在苏致函的面前。
苏致函早见到他们走了过来,她停在原地,平静地看着慢慢及近的柳青岩。还有宇文南。
“真巧啊,弟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来跟踪我的。”宇文南半真半假地调侃道。
苏致函唇角扬了扬,“我本来就是跟踪你。你别忘了,我早说过,对于那些亏欠我的人,我就会阴魂不散,不死不休。”
她虽然说得刻薄,可是笑容却可掬得很,远远地看,还以为他们在谈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
宇文南哂然,随即转向柳青岩,道:“看,现在的女人,个个牙尖嘴利的,一点都不可爱。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就喜欢这种类型?”
宇文南这样冷不丁地提出旧情,让两个当事人都有点发怔,苏致函抬头朝柳青岩望过去,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柳青岩已经随意地笑道:“现在还喜欢,只是有点消受不起而已。”
他如此坦荡,苏致函也觉得刚才的怔忪有点可笑了。
“彼此彼此。”她同样坦然调侃,“听说柳少最近在B市风月场所很是风光,其实,你的年纪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找个消受得起的女人,成个家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别看柳少外面那么花,其实早有一个真命天女了,好像姓姜……对,姜巧儿,B市的人都知道,只是我们远在A市,消息闭塞了一点。”宇文南也随口敷衍,他一面说,一面观察着这两位神情,不过,任他怎么瞧,都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难道,真是的旧情已逝?
这个柳青岩,果然没有把苏致函和元宝放在心上?
不过,想想也是,柳青岩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长情?
苏致函眼眸微敛,绽出一缕浅浅的笑来,“怎么,有未婚妻了吗?有机会大家见一面?”
“会有机会的。”柳青岩其实想说,根本不是什么未婚妻,他也不知道,姜巧儿怎么糊里糊涂地成为了自己的“女人”,他已经下意识地敬而远之了,可是流言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你越是回避,就越传得是那么一回事,现在,不仅B市的其他人这么想,连妈妈妹妹还有爸,同样如此认为。
如果他们真的不在一起,该怎么解释,姜巧儿两年不找男友的事实?
她的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二十七,一个女人用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等待你。你不能指责什么。
可是,听苏致函这样说,柳青岩不知道怎么,张口便认了。
苏致函“哦”了一声。
场面顿时变得异常安静了起来,柳青岩率先离开道,“我先过去向老寿星贺寿,你们慢聊。”
说完,他转身就走,似乎对苏致函多看一眼都没有。
只是在转过身去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变得出奇温润而明亮,脑子里在想一个毫不相干的句子。
她真的长大了。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从一个青涩慧黠的小女孩,到如今风情万种的少奶奶,虽然五官并没有多大出入,可是记忆里的小女孩,已经无法与眼前的女子重叠在一起了。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喜欢哪个苏致函,只知道,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全身湿漉漉的,悲伤的,骄傲的,冷淡的,卑微的,华光四射的,在她面前,他都能感受到心口异常的悸动,让他看不清她,唯有那悸悸的痛。
两年了,致函,你果然做得很好。
柳青岩走开后,苏致函浑不在意地转向了宇文南,“前几天有人出价想买我治下的一块地,我去查过那个人,他几天前和你接触过。应该是你想要吧?”
宇文南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我一个朋友想要,你愿意出什么价卖?”
苏致函的敏感有点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原来她暗地里早就查过。本来还打算悄悄进行,不过,既然她将这件事直接点破了,宇文南也懒得绕圈子。
大家都是商人,商人便是唯利是图。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如果筹码合适,从苏致函手中将地拿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她主动向他提了,就代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先告诉我那个朋友是谁。”苏致函问。
宇文南但笑不语。
“那算了。”苏致函摆摆手,斩钉截铁道。
宇文南明知道自己与他争锋相对,还处心积虑地想要那一块并没有多少开发价值的地,肯定别有缘由,只能说,他背后的那个朋友,一定和他有很深的利益关系。
譬如……
当初害阿欣和元宝坠海的那个组织?
宇文南说的没错,在这些方面,苏致函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
她已经找对了方向。
只是,宇文南他们确实隐瞒得太好,线索就断在了这里,苏致函没有办法再进一步。明明那个神秘的组织已经隐隐约约,能在雾里看清轮廓,走近一看,却终究是一场海市蜃楼。
可是,她怎么能认输?
听她说算了,宇文南也没再争取什么,他本来就打算找其他法子了。
哪知,苏致函话题一转,重新笑道:“不过,今天既然有寿星坐镇,我们也别太扫兴。我有另外一个主意,更好玩一些的,不如我们来一场赌局吧,彩头呢,就是你朋友要的那块地。”
“赌局,赌什么?”宇文南蹙眉。
苏致函并不是赌徒,她根本就不会玩牌。
苏致函先是一笑,随即,漫不经心道:“你知道我不会打牌,牌桌上的赌局肯定是不行,可是赌之道,原本就不在于形式,不如我赌一个司空常见的事情好了,我们来赌,这艘船上有几个组织里的人,单数还是双数。我押单。”
此言一出,宇文南神色微变,望向苏致函的目光探究而怀疑。
她口中的组织,是silence吗?
苏致函对此到底知道了多少?
这个组织是神秘的,除了会员之外,真正知道它存在的人不多,可是,除了silence,这条船上,并没有其他所谓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