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来了一位客人,他说是柳先生的父亲,我就让他进来了。”帮佣的阿姨不解地望着柳青岩。
她只是打工的,可实在猜不出那些有钱人家错综复杂的关系。
“他在这里呆了多久?”柳青岩顿时担忧起来,可是,苏致函似乎没受到什么伤害似的。如果父亲不是来威吓致函的,那么,他来这里干什么?
还有……父亲是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委托S的人帮忙看着这座小楼,任何无关人士,都不准放进来,为什么父亲还能堂而皇之地走进来?
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父亲也是S中的一员,而且,是举重若轻的一员,以至于其他人都不敢拦他。——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再次确认之后,柳青岩还是觉得心寒。
“大概就半小时吧。”阿姨谨慎地回答,她显然留意到柳青岩突变的脸色。
柳青岩点点头,重新回到客厅。
苏致函仍然坐在沙发上,看着教育频道的动物世界,她看上去无忧无愁,也似乎没什么其他的话要对他说的。柳青岩欲言又止了一会,终于直接开口问:“我爸是不是来过了?”
苏致函扭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柳青岩。
脸上依旧噙着微笑。
“他没有……说什么吧?”柳青岩继续问。
苏致函此时的平静,让刚才涌起的不安,再次出现。
“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苏致函抿了抿嘴,歪着头,若有所思道:“他说我是一个贱人,还有狐狸精,害人精什么的,还说,如果我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他不会放过我。……青岩,那位姜小姐还好吗?他说,你们就要结婚了。等你们结婚了,是不是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谁说我会和巧儿结婚,那是无稽之谈。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柳青岩有点懊恼着柳史言胡乱散播谣言,不过,姜巧儿那边的情况,也确实让他头痛。柳青岩朝苏致函又走了一步,这才发现,苏致函的脸颊有点发红,红得很可疑,就好像……好像被人刚刚打过了一样。
“你的脸怎么了?”柳青岩沉声问。
苏致函赶紧低下头,用手捂着脸颊,有点慌乱地摇摇头道:“没事,没人打我。他们没有叫我去推她,他们没有吓我,他们没有说把我丢出去。他们没有让我做噩梦……”
“他们是谁?致函,他们是谁?他们让你去推谁?让你当着我的面去推巧儿吗?昨天晚上,你被雷雨吓到,那些噩梦,都是他们给你看什么东西了?”柳青岩大为吃惊。
他以为自己在保护致函,可是,短短的一天一夜,就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苏致函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惊慌失措地摇摇头,使劲地摆手。到最后,她似乎已经放弃了,将头微微地垂了下来,咬着唇,嗫嚅的,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想回家了。……可我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家。”
这句话说完,她真的感伤了起来。
她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家,可是,不是宇文家,不是这里,甚至不再是母亲那里。她走在荆棘地;里,不能后退,也无处停歇。
柳青岩心中大恸,走过去,将苏致函搂进怀里,轻声道:“我不会娶别人。这里就是你的家,其他的事情,不要乱想。我不会让那些事再发生。”
难道到了此时此刻,还不能给自己的女人一个安稳吗?
苏致函的脑袋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嘀咕道:“那……你会娶我吗?”
柳青岩怔住。
还没回答,却见苏致函从衣领里掏出一直藏在胸口的项链,她将那枚用戒指做成的吊坠举在面前,抬眸,莹然而纯净的目光,就那样近乎无助地望着他,仿佛在望着自己的神。
“青岩,你还愿意娶我吗?”
她的声音近乎哽咽。
柳青岩的鼻子莫名地发酸。
他已经学会权衡很多东西,已经学会克制很多情绪,他以为,至少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将感情收放自如。可是,在此时,此刻,面对苏致函的目光时,他不想去权衡去想去克制,他可以为她摘星揽月,改天换地,颠倒乾坤。
那枚戒指,她竟然一直留着。
他不需要知道她的病是真是假,是严重还是不严重,因为她还记得,他又怎么可能会放手?
“我娶你。……马上娶你。”他霍然站了起来。
拉起苏致函的手腕。
苏致函几乎毫无防备地被柳青岩拉了出去,他带她上了车,然后,直奔柳家。姜巧儿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母亲和妹妹也已经回家了。
至于父亲,这个时候,只怕也在家里。
柳青岩要把苏致函带到他们的面前。
有生之年,总需要为一个人,这样疯狂一次。
不管缘由,不计后果。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除了换挡的时候,柳青岩牵着苏致函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那只小小的手,柔软而冰凉,仿佛多年前,因为受伤,而蜷缩在他掌心里的雏鸟似的。
也许男人的保护欲,在面对那个女人时,真的可以变得无限膨大。
他就要娶她。
两年前,他没有当机立断。
而现在,柳青岩不想再将历史重演。
……
……
车停在了柳家的门口。
柳青萍和杜海川他们似乎刚刚才回来,正在玄关那边换鞋,听到汽笛声,柳青萍转过头,在看见大哥的时候,她还蛮欣慰的:大哥终于迷途知返,没有在苏致函那里鬼混了。
可是,紧接着,她就看见了苏致函。
苏致函从车上走了下来,很美的素颜,迷茫而空蒙的表情,似乎不谙世事的婴孩。
可恶的女人啊。
明明昨天还差点害死姜巧儿,这个时候,还在做戏!
柳青萍脸色猛地一沉,一点也不客气地望着自己的兄长,“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柳青岩没有理她,仍然拉着苏致函,朝屋内走了去。
苏致函直接擦过了柳青萍与杜海川的身侧。
柳青萍也就罢了,自然是气得够呛。
杜海川却一直没有做声,目光却从苏致函下车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停留在苏致函的身上。
两年没见了。
两年了。
她变得……变得……
那么美。
穿着大大的运动衣,拉着绒毛拖鞋,海藻般的长发蓬乱地披在脑后,脸小而精致,有点过于白皙了,却更显得眼眸漆黑如点墨,唇色是淡的,却是恰到好处的的淡,让人忍不住怀念……怀念吻着它的触觉。
她就像一个天使。
在她擦过他身侧时,宛如乳香般的体香,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波味,几乎能让世界为此停止。
杜海川的心脏终于痉挛了起来,以至于柳青萍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等柳青萍一记粉拳把他敲醒的时候,杜海川才意识到,苏致函和柳青岩已经走进了柳家大门。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快进去拦着大哥啊,他这样带着苏致函上门,不是要气死妈妈吗?真是的,姜伯伯还在这里呢,他如果看见这一幕,说不定一枪给崩了大哥。”柳青萍越想越急,这个杜海川,关键的时候,简直是个傻子。
搞学术的人真是不可靠。
柳青萍是将门之后,所以,杜海川的儒雅,在最开始是吸引她的地方,而现在,也变成了所有抱怨的源泉。
不过,到了此时,谁还能拦得住呢?
杜海川不想让妻子失望,还是装模作样地往房间里追了追,可是,脑子里,却始终记得刚才苏致函擦身而过的侧颜。
那张美丽的脸,还有深藏在眼底,几不可见的……笑意。
寒冷的笑意。
眨眼间,柳青岩已经拉着苏致函走进了客厅。柳母正在客厅里与家里的阿姨说着晚上的菜谱,看见儿子回来,本来还蛮开心的,可是,见儿子还拖着另外一个人,柳母刚刚浮上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
她虽然没有见过苏致函,也不怎么关心那些八卦新闻,可是,这个时候,她便是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这个女人是谁。
苏致函。
这个就是苏致函。
很奇怪,在柳母心目中,这种迷惑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女子,应该是个容貌艳丽,眉眼犀利的狐狸精,可是,被柳青岩带到她面前的女子,却是一个苍白的,清丽的,几乎纯净的女孩。就好像刚刚从象牙塔毕业一般。她的年纪看上去也不大,真的很难想象,她有过一个儿子,而且,在宇文家翻手覆雨了两年。
不过,越是这种貌不惊人的,才越可怕吧。
“你怎么把她给带到家里了?”柳母在短暂的吃惊后,很快朝书房那边望了一眼。
丈夫和老姜还在书房。
巧儿正在医院,因为青岩,搞得不能下床,甚至还可能留下终身的后遗症,现在可好,儿子居然又带回了另外一个女人。
这让男人们看到了,还不得把儿子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