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尾音,苏致函是幽怨的。
她也曾,想嫁给杜海川,求一份简单平安的日子。虽然用了心计,也隐瞒了自己的过往,可是,对幸福的期盼是真实的,她也下定决心要一心一意地跟着这个男人。
就像她想要一心一意地跟定宇文欣一样。
对每份幸福,她都倾尽了全力。
可是结果呢?
结果却是,她终究失去了一切,孤家寡人,在这个险象环生的世界里,凭借着那微薄的希望,步步生惊。
杜海川也明白苏致函的未尽之意。
他突然愧疚了起来。
当初,是他放弃她的。
虽说有诸多原因,也许,骨子里,他是认为苏致函配不上自己的家世。
“我当时……也是……”他尝试着,想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几句,然而话到嘴边,也明白这种辩护的无力。
错过就错过了,现在苏致函已经拥有了一切,财富名声地位,他也知道,自己和她的距离已经遥远,而这一次,不是苏致函配不上自己,而是,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为她做什么。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世上的事情,真的没个准。
“没关系,我知道当时你也有不得已,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可说的。”反而是苏致函,非常体贴周到地打断了杜海川的话,不许他继续说出那些妄自菲薄的言语。
杜海川心中忍不住感激。
善解人意的女人,总是惹人爱的。
“其实,这段时间,我常常在想以前的事情,以前,我们在Y国的时候,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你还记得你追我的时候,送我的那些书吗?我还一直留着呢。”苏致函继续道。
这也不全是谎话。
在柳青岩出现之前,在她和杜海川交往的时候,虽然不能说轻松,但最起码,那个时候,还有很多很多希望。当时的杜海川,还是历史系的一个留学生,青涩实在,固然谈不上多深的感情,但那一段静谧的时光,仍然值得人怀念。
可是结局却是如此不堪。
杜海川也被苏致函的话,勾起了些许从前的回忆。
是啊,当初在Y国的时候,面前这个女孩,还是自己的女友呢,那个时候的苏致函,清纯乖巧,对自己百依百顺,那段时间,真的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至少,青萍就从来不曾依顺过自己。
“可惜……你也结婚了。”
苏致函轻轻地喟叹,臻首蹙眉,美人感伤的样子,不得不说,很是动人。
杜海川心中一软,好像有什么在心底化开似的,他似乎从这一声喟叹里听到了太多太多未尽的深意。
“我可以离开她……”
这句话,仿佛下了魔咒似的,从他的嘴边吐了出来。
苏致函抬起头,她的眉眼间划过喜悦,随即,又变成忧伤。
“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该知道,她是柳家的人,如果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他们会杀了你的。”
杜海川怔了怔。
他刚才没有想到这一层。
苏致函一提点,他确实有点怕了。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能再见你已经很好了,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当朋友一样走动走动。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时间晚了,免得杜夫人生疑,我就不留你了。”苏致函一面说,已经站了起来,将杜海川一路往外面推了去。
杜海川也有点心虚,借着苏致函的力,已经被推出了门外。
他还想说点什么,苏致函早已经将门合上了,只留下残在空气还没有消尽的余香。
柳青岩在自己家里随便对付了一晚上,第二天要准备晚上的交易,也没顾得上回父母家吃饭,下午的时候,母亲打电话过来,说青萍和杜海川吵架了。
起因是因为,杜海川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昨天晚上,杜海川回来得很迟,大概晚上十一点多钟才回来。
柳青岩简直头也要大了,老实说,他真的不相信杜海川会出轨。
这个男人,不是早已经被妹妹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吗?
有时候,连柳青岩都觉得,妹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哪里有男人,一举一动都要向妻子报备的?
他以后的妻子如果像妹妹这样强势,他可吃不消。
腹诽归腹诽,青萍的事情,他也不能不管。
就算结了婚,她还是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一面郁闷着,柳青岩还是抽出空来,回了一趟家。他的时间不多,还是速战速决吧。
爸又不在家,据说出去钓鱼了。
一推开门,便看见绑着个脸,拿着一件西服,仿佛关公一样杵在客厅沙发上的柳青萍,这个样子,还真的称得上冷若冰霜啊。
杜海川则仿佛做错事被当场逮住的小孩一样,低声下气地站在柳青萍的面前。
妈妈则站在旁边,既想劝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学生?哪个学生用得起这么贵的香水?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再说了,你是去参加研习会,又不是上课,怎么会有学生!”柳青萍显然不太相信杜海川的那套说辞。
“当然会有大学生旁听,不信你打电话到学校里去问问。”杜海川大概也急了,声音高出了几度。
“我打电话给学校?这不是告诉全世界,我柳青萍的男人出去偷腥吗?抱歉,我还丢不起这个脸!”柳青萍恼火地训斥道。
当初她嫁给杜海川,不过也是贪着他温文尔雅的气质,觉得,他起码比B市的那些纨绔子弟有深度一些,况且脾气温和,对自己也多方纵容,可是,真的结婚后,她却渐渐发现,所谓温文尔雅,其实和窝囊并无区别,他越是低声下气,她就越是生气。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也许,唯一的优点,可是老实听话了。
现在,这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
他竟然背着自己偷腥。。
传出去,那些本来就等着看她笑话的女人,指不定多得意呢。
柳青萍才不会声张。
杜海川似乎也生气了,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
他瞪着柳青萍,没好气道:“那你想要怎么办?让你去验证,你又不肯,现在平白无故地冤枉我……”
“到底是不是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柳青萍将衣服往地上一扔,见杜海川还敢顶嘴,更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就是没做过!柳青萍,我早看出来了,你想离婚就直说,何必在这里当受害者!”杜海川这次也豁出去了。
这两年的隐忍,并不是完全没有怨言的。
他反正也受够了。
不不了,一拍两散。
“好啊,你还说你没有问题,你都想着离婚了,还说没有问题!我告诉你,让我把你让给那个狐狸精,你别指望了!”
柳青萍也和他杠上了。
她长这么大,除了父母之外,还没有人敢如此顶撞她。
柳母在旁边听见离婚,也着急了,“多大一点事,怎么好端端的,说什么离婚啊——青岩,你别在旁边看热闹啊,叫你回来是劝架的,你怎么也不过来说说你妹妹妹夫。”
柳青岩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倒是把柳母急了个半死。
柳青岩见母亲发话,这才走过来,他先拿起那件作为罪证的“西装”,放在鼻子下的时候,柳青岩猛地抬起头,似乎想问点什么,忍了忍,又咽了回去。
上面的香水味,与昨晚,苏致函身上的香水味,是何其,何其地,相似。
那个人,是致函吗?
不过,这个想法刚到柳青岩的脑中,又被他自己打消了。
这也太可笑了。
苏致函从不曾爱过杜海川,又怎么会和她纠缠?
“大哥,你说,是不是有其他女人的味道!”见兄长来了,柳青萍的气焰更是嚣张了起来,她向柳青岩告状道。
“即便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相信杜海川不会在B市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柳青岩虽然是对柳青萍说着话,可是目光却凉凉地望向杜海川。
他不管杜海川到底有没有做错事,不过,警告过一次后,想必他也不会再犯了。
柳青岩也不是一味地维护自己的妹妹,他很明白,如果希望他们的婚姻不出事,有些事情,能放就放吧。
柳青萍不做声了。
这也是实情。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柳家的地盘,杜海川不敢乱来。
杜海川也低下头,安静下来。
可是,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气愤。
做男人做成这样,是不是,真的,太窝囊了?
……
……
好不容易安抚了那一对,又和妈妈闲说了几句话,妈妈提起姜巧儿已经出院的事情,柳青岩也只是“哦”了一声,没有评价。
“如果巧儿那孩子的腿一直好不了……”柳母又开始感叹。
柳青岩没有接话。
“妈,我还有事,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
他走得匆忙,柳母也不好强拉着他说什么。
不过,自己的儿子,她心里很清楚。青岩还是一个负责的男人,巧儿如果真的不能走了,确实很可惜,不过,这孩子家世好,性子好,便是真的行动不便,也不妨是个好儿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