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岩怔了怔,他搞不懂苏致函这又是玩哪一出。
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白送自己八千万,当然,这枚钻石的价值,甚至远在八千万之上。
这算什么,补偿吗?
被女人甩了,还能拿女人的补偿费,自己还真是越混越出息了。
柳青岩忍着气,还是将那个装着钻石的蓝色丝绒盒收了下来,然后,他大步走了出去。外面的酒会已经开始,衣衫鬓影,酒气微醺,这个夜晚,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他寻找着苏致函的踪影。
可是,哪里还能见到她。
问过侍应生,侍应生回答说,苏小姐并没有离开,似乎是被一位贵客叫走了,此时正在房间的某一处吧。
柳青岩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她,他端了一杯酒,站在大厅的角落里,一副生人莫近的气场。
便是有些想过来与他搭讪的女人,远远地见了,也自动绕道。
果然,柳少和苏小姐在闹别扭吧?所以,才有了拍卖会抢同一件拍卖品的那一幕?
他等着她出现。
柳青岩也相信,苏致函必然会出现在他面前。对于这个馈赠,她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还有,她是被谁叫走的呢?
苏致函确实被人叫走了。
叫走她的人,与柳青岩也有极亲密的关系。
他的父亲。
柳史言。
酒会的楼上,总有一些保卫周全,设施秘密的小房间,用来谈一些不太合法或者不太适合公布的交易,现在,苏致函便在这样的小房间里,她的面前,坐着两个人。
两个在军界在政界都有举足若轻地位的老人。
一个差点成为她的公公。
一个即将成为柳青岩的岳父。
苏致函撑着颌,淡淡然地看着对方,没有惊惶,也没有困惑,她知道他们要找她,特别是,在这场拍卖会之后。
他们不得不找她。
“那钻石……是你捐赠的吧?”既然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柳史言也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自然,那包钻石是我的东西,不是我捐的,难道是你们吗?”苏致函直认不讳,纤细干净的指甲轻刮着自己的下唇,闲逸而随意,“这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给我用,难道不算天经地义?”
“你该知道,这些钻石,应该属于谁。”柳史言沉声道:“你不该用它们,更不该让它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苏致函冷笑。
是啊,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这包钻石的价值,也知道,它真正的主人。
这个推理并不难。
根据钻石的成色,找个专家去鉴定,便能知道它的来历。
雷老大想要钻石,他是听命于柳史言的。那个地痞混混,绝对没有动密祜亲王的本事,便是有,二十多年前,他甚至还有出道,坊间传言,那件事是斯家做的,斯家当年与柳家齐名。那种事,也不是一家能办成的,他们应该从属于同一个组织。一个宇文南现在依赖的组织。还有,柳史言出现在奶奶的葬礼上——白管家曾提过,奶奶曾经是一个神秘强大组织的一员,叫做S,白管家曾疑心宇文家有人仍然与S勾结,譬如,宇文南。
虽然没有一百分的把握,但是,苏致函曾试探过。
她说,让他们引荐自己进S。用毫不质疑的语气。
柳史言对silence那个组织并不吃惊。
她知道自己的方向并没有错。
所有的事情全部联系在了一起,她只觉得,自己在一个巨大的网内,原来,从很久很久开始,人已在网中。所有的一切,也许在她拿到那包钻石,也许在父亲为他们做事的时候开始,就已注定。
可现在,她要彻底摆脱他们。
“两位请放心,钻石的来源,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两位,是不是该到履行诺言的时候了?我的耐性不大,你们该知道,万一这些东西流落到密祜,倘若密祜王室倾全国之力来追究,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不是好事。”苏致函慢条斯理地说着,神态是好整以暇的,好像并没有猜到,对方心中涌起的杀意。
“……是什么让你如此胸有成足?你现在已经放了青岩,除了这包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钻石,你还有什么可依赖的?”姜老头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慎地面前的女孩。
这个苏致函的大胆与……疯狂,让他吃惊。
一个二十几岁的丫头,到底凭借着什么,敢如此在刀尖上与他们谈判?
她现在确实有很高的关注力,可是,再高的关注力,有宇文欣那么高吗?
当年宇文欣都能死得不明不白,她有什么可倚靠的?
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你们确实可以杀我,轻而易举。”苏致函往后倚了倚,精致艳丽的脸上噙着一丝再轻松不过的笑容,连“杀我”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也没有任何威胁色彩,同样轻松至极。
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柳史言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有恃无恐?
没有了青岩的庇佑,没有了宇文家的遮蔽,她不过是个姿色出众,无权无势的丫头片子而已,现在的荣华,不过是用钱堆出来的玩意儿,不会有人对她倾心相助,她如果遇见什么事,不过就是媒体的一场喧闹,一场口耳相传的故事而已,而在这个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便是真正的惨闻,也抵不过半月的关注。
大家可以轻易遗忘任何事情,甚至在血未干涸之前。
“你们该不会忘记,现在可有一粒钻石,在柳青岩那里。如果我死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相信,我的死是因为有人灭口。你们总不希望,被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婿恨上吧?再者,为什么你们杀了我呢?杀了我,对谁都没有好处,其实我们合作的,我说过,我要对付的人只是宇文南,对其他的事情都没有兴趣。只要你们答应合作,剩下的钻石,我一定会交出来。甚至还能帮你们控制宇文家,何乐而不为呢?”
“对你的家人也没兴趣吗?”柳史言冷不丁地开口道。
他知道她的软肋。
当年年纪轻轻,就可以为了父亲当柳青岩的情妇,他要控制这个丫头,实在太容易了。
只是不希望引起青岩的怀疑,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而已。
现在,苏致函已经越线了。
真的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柳史言也能将“绑架”做得不露痕迹,做得让柳青岩压根就发觉不了这件事。。
“她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家人?”苏致函却根本不受影响,她凉凉地一笑,“如果真的是家人,在我最潦倒的时候,为什么会一个个离我而去。我想,有件事,大概柳老也不曾发现吧。其实……我不是苏家真正的女儿,我是抱养的。在这个世上,我没有家人,除了恨意,什么都没有。”
“你是抱养的?”这次开口的,是姜老。
他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在苏致函说到“抱养”的时候,心莫名地动了动。
“其实我很早就发现,小时候体检,有一次查血型,我是AB,可是我父亲和母亲,还有妹妹,都是B。这点医疗常识,总不需要我再解释什么吧,所以,如果你们想用她们来制约我,悉听尊便。对她们,我已仁至义尽,这么多年的照顾,养育之恩已经还清了,至于以后怎样,老实说,我才不关心。”
苏致函说得坦然而绝情,真是让人看不出真假。
不过,柳史言还是颇为吃惊。
他没有想过,苏致函居然是抱养的,因为,在他的角度看,苏致函对家人的照顾,完全称得上是孝女了。一个明知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还肯在最艰难的时候承担起这个家,实在……很不可思议。
“所谓穿鞋的不要惹光脚的,对于一个一所有人的人,聪明人都不会把她逼得太急。”苏致函站起身,手指划过沙发椅背,言语淡淡:“而且,你们帮我,大家在同一条战线上,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不是吗?也算是给自己省些麻烦。”
“不逼你也行,不过,我倒想看看,现在青岩已厌你入骨,你还有什么本事,能够让我们帮你?”柳史言饶有兴趣地望着苏致函。
他确实不急着杀这个女人了。
他想看看她真正的能耐。
还有……意图。
倘若这个人真的能为自己所用,其实,也是一个很强的棋子。
“要不要试一试,我到底还能不能让你们家宅不宁?”苏致函抬眸,目光潋滟,凛色中充溢着挑衅。
那两位却没有丝毫反应。
“青岩绝不会原谅一个欺骗过他的人。如果你还想接近他,我劝你趁早死心。你只会把自己最后的退路都封住。”柳史言对这一点,还是有把握的,柳青岩从小就养尊处优,虽然任性了一些,但是心里是容不下渣滓的。
对欺骗和背叛,他比谁都敏感。
何况苏致函之前做得那么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