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育才，你不要吓我！”周亮的一根筷子掉在了地上，他张着嘴，半天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王小壮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真的……我……”
邹城一巴掌扇在了王小壮的后脑勺上，“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扰乱军心，老子当场毙了你！”
王小壮一脑袋栽进了饭盆里，扒拉了半天才抬起了头来，他看了看邹城，“连长，我晚上7点就走，你们……好自为之吧！”
王小壮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但在周亮看来，这是门玄学。他一直觉得王小壮在王头涧被鬼子一枪打中了额头之后，开了天眼，看上去神神叨叨地不靠谱，实际是在透露天机。
但是王小壮并没有接着说一些有用的信息，周亮胡思乱想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这顿丰盛的晚餐吃在嘴里，就完全地变了味道。
只有张德贵没心没肺地，一人包圆了三人的荤食。临了，还摸着一张油乎乎地嘴，去旁边邻座人的桌子上混吃混喝，被人一顿乱脚给踹了回来。
八月初的白天特别地漫长，太阳远远地坠在西边就是不肯下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六点五十，王小壮背着一支春田步枪迫不及待地去找怀特。那美国人早就已经做足了准备，王小壮赶到他住处的时候，他正在往吉普车上塞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报告！学员王育才报到！”
“王！别站着，过来帮我搬东西！”怀特指着地上的一堆，一盒一盒的子弹，水壶、武装带、钢盔、匕首、绳索……林林总总，看得眼花缭乱。
王小壮一边整理，一边默默地算，这些子弹差不多一千多发，七个基数还要多。车后座上的大袋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但看得出来，怀特这是想带他出一趟远门。
“教官，这么多子弹，对我们两个人来说，太多了吧！”
“谁说是两个人？”怀特站起身来，指着吉普车对面，王小壮这才看见那边也有个人在帮忙整理，是一架飞机来的钟友亮，刘观海的小跟班。钟友亮和王小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里寻找一些他们想知道的答案，只是很可惜，看来谁也不知道怀特要带他们去哪里。
花了有十来分钟，吉普车被塞得满满当当，只刚刚好留下了三人的位置。连多余的一只脚都插不进来了。
怀特启动着汽车，大声道：“嘿！小伙子们，上车！美国帅哥带你们去兜风了！”
王小壮本来想坐后坐的，那里的大袋子刚好可以当个靠枕，舒服一些，没想到钟友亮抢先一步上了车，占据了王小壮理想中的位置。王小壮没有办法，只好上了副驾。
怀特叼起一根雪茄，“点上！”
王小壮搜了半天，发现自己没带火柴，钟友亮却伸过手来，捏着个煤油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了火。怀特眨了眨眼，“不错，美国货！”
钟友亮笑了笑，“买的！”
怀特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脚踩油门，吉普车轰鸣着，拐着弯冲进了黄昏。
邹城站在窗前，看见王小壮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王小壮的眼神里充满的是怎样的光。
周亮站了过来，“营长，我觉得我们得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邹城鄙视道：“王育才那货脑子不好使，你脑子也不好使？见风就是雨的，你是怎么在74军混了这么久，又是怎么从民国二十六年活到民国二十九年的？你家长官谁啊？”
“张灵甫张长官。”
“没毙了你也是怪了！”邹城嘟囔道：“我怕他是没看出来你个货读了那么多书，到头来也是个神棍吧！惑乱军心的事情没少干吧？”
周亮指着天发誓：“天地良心，从特么碰见了王育才开始，我就觉得我成了神棍，之前我可是什么也不信的！”
“老子信了你的邪！”邹城骂道。
周亮无言以对，他发现邹城真是个什么也不信的人。但冥冥中他觉得，他应该信王小壮。
张德贵再床上躺尸，今天难得不用出去列队跑圈，他觉得自己的双腿活过来了，他要好好地将养，弥补一下这两个月来的高强度体能训练。
睡了不知道几个小时，张德贵他打着呼噜翻了个身，然后他睁眼看见了窗外的天空有一团红色的光芒乍起。
紧接着“轰隆”一声，一阵比空气还要热数十倍的热风“砰”地一声震碎了玻璃，接着就是耳朵“嗡”地一下只剩下了耳鸣。张德贵整个人被气浪掀下了床。
“卧槽你吗的！”张德贵被吓得不轻，挣扎了几下想爬起来，发现自己全身没了力气，黑暗中有人拉着张德贵的衣服把他拽进了床下。
“干啥玩意呢，大晚上的！”张德贵模模糊糊接着爆炸的火光看见了身边的邹城。
屁股后面被人推了一把，周亮挤到了邹城的床底下，“你特么呆啊！这特么炮袭啊！”
“炮袭……”张德贵半天才反应过来，离开前线太久了，这爆炸让他不能适应。
爆炸此起彼伏，仿佛整个营区都在遭受不明火力的猛袭。木屋子震得哐哐响，万幸没有一颗炮弹掉下来砸进他们的住所。邹城听见了许多脚步声，那是宿舍区的特训人员在逃命，谁特么也不想在房子里等着挨炸。
“李世狼那货不是说他有一百几十杆中正式，几十条轻重机枪，还有防空炮的吗？怎么不还击？”
“在打呢！”邹城示意张德贵竖起耳朵听，果然在轰隆的爆炸声中，还夹杂着乒铃乓啷的枪声。
周亮问：“营长，我们怎么搞？”
邹城想了想，“找家伙，炮火这么猛烈，看来是碰到硬茬了！”
三人想定，决定让张德贵去撬军火库，周亮和邹城去召集四组的人手，先武装起来，摸清楚情况再说。
结果三人一出房门，发现到处都是人影，谁特么还管是哪组的。张德贵跑得也快，一溜烟到了军火库，只见1号和刘观海他们也在，军火库的门开着，一阵浓烟滚滚。
“怎么个情况？”张德贵问。
“大爷的！”刘观海骂了一句，道：“军火库被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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