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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筱蝶约的地方是个茶楼，中西结合的灰砖小楼，墙表攀着绿意盎然的爬山虎，是个幽静的好去处。

顾凡一进门，就瞧见了周筱蝶，她与上回见时打扮得更时髦了些，穿着身浅紫色的旗袍，发型是时下流行的波浪纹，鹅蛋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极具神采。

见他过来，顿时笑着招了招手，道：“这地方是旁人推荐的，锡兰红茶与西点很是不错，你尝尝。”

顾凡笑着落座，顺势拿起乳白镶金的茶杯，轻轻抿了口橙红明亮的茶水，点点头道：“确实不错。”

“这西点也松软不腻……”

两人互相客气寒暄了几句，周筱蝶正了正神色，道：“我昨日去商行寻你，才知晓你已不在，商行的李掌柜说是到陆公馆寻你多半无错，我原先是吓了一跳，不曾想真是这般，你怎地惹上了陆五爷？”

“说来是托那位李掌柜的福。”顾凡浅笑着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便不再多言。

周筱蝶自然也瞧出了他的意思，避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道：“你可曾听说，这两日东瀛人的血，几乎染红了一段黄浦江。”

顾凡想起这几日陆境安的早出晚归，眼皮子跳了跳，不动声色的看向周筱蝶：“周小姐想说些什么？”

“闲聊啊！”周筱蝶俏皮的眨了眨眼，撅了噘嘴，轻叹了声：“顾先生的防备心有些重呢，你也知道我是个戏子，这个身份让我能知晓不少事。”

“如意巷那边最近可出了大事，陆五爷雷霆之怒，几乎令整个人华海滩的人瑟瑟发抖，连那些向来趾高气扬的洋人公使，也缩起了头呢。”

“说来也奇怪，我那个前些时候还得意洋洋的师兄，最近不知怎么的，缩在屋子里面都不敢出来，我可早就受够他的鸟气了，就想问你一句话，陆五爷和他是不是撇清关系了？”

周筱蝶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连串事，顾凡只但笑不语，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才轻轻抬眼：“周小姐，我也想知道这事儿。”

“你这人倒有点意思。”周筱蝶目光微沉，她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压低声音说：“实不相瞒，我曾见过我那师兄和东瀛人来往，最近陆五爷对东瀛人大动干戈，才有此猜测。”

又是东瀛人！

顾凡抿了抿嘴，真心实意的道谢：“多谢周小姐告知。”

“原本还想从你这里得些消息的，如今却反而被你占了便宜，我可是女士！”周筱蝶瞪着眼，详装不悦的说道。

顾凡这下是真的想笑了，周筱蝶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两人几面之缘，交谈间却如老友闲聊似的。

她固然是有些心机的，但也坦坦荡荡，并不惹人生厌。

两人相谈甚欢之时，楼梯突然下来一群人，陆境安被人簇拥着，却隔着诸多障碍，一眼就看到那个笑意和暖的青年，他目光微微暗沉，视线略过周筱蝶的背影，脚步顿了顿。

是位小姐！

顾凡在和一位小姐喝下午茶。

陆境安说不出这会儿的心绪，总归是有些不高兴的，他突然意识到顾凡这个人，并未完全被他掌控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