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山远，凉风习习。

顾凡被人揽在怀中，鼻尖不由微微酸涩，他抬手指腹滑过姬玄青的脸庞，轻轻浅浅如羽毛般轻盈。

“喜欢吗？”姬玄青失笑，看到他脸颊处的伤疤，暗暗惋惜之际，低声问道。

顾凡乖乖点了点头：“喜欢。”

这张脸，他怎么会不喜欢！

“我也很喜欢你。”

姬玄青低低开口，他没有用“朕”，第一次自称“我”，顾凡自然也发觉了，他侧过脸，轻轻在他脸颊啄了口。

两人四目相对，顾凡幽黑的眼眸充满眷恋。

他伸手环住姬玄青的腰，脑袋在他脖颈处蹭了蹭，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玄青，你对我，到底可有真心？”

“有，怎会没有！”姬玄青斩钉截铁的说，目光温柔似水：“我此生，只爱过子慎一人，也只愿真心待子慎一人。”

“嗯”顾凡重重应了声，目光转向那株悬崖边的梨花，道：“我们去折梨花。”

“小心些。”

姬玄青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紧随在身后，瞧着人踮起脚去摘那枝探出的梨花，忍不住叮嘱道。

顾凡回头冲他笑了笑，手腕一转就轻巧的将梨花折了下来，他笑容轻快的摇了摇那枝梨花，道：“这一枝梨花，可够？”

“够了。”

姬玄青连连点头，这小傻子卯足了劲，去折那探出崖的梨花，他怕人一不小心跌了下去。

“那就好。”顾凡直直看着他，面上的笑容比夏花更绚烂，他撩开袍子席地而坐，又在身旁空地拍了拍：“玄青，来坐呀！”

姬玄青听他语气轻快，稍作沉吟也不拘小节的坐了下来，手下意识揽住他的肩。

“玄青。”顾凡轻轻开口，面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他转眼看向身旁的姬玄青，目光沉静平和：“玄青，你可有体会过心痛？”

说话间，他手指微微动了动，想要去牵住那近在咫尺的手，却终究没有伸过去。

没有听到回答，顾凡也不在意，他转过眼眉眼低垂，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枝梨花，缓缓道：“我体会过，在得知你封后背叛的时候心痛，在得知父亲之死乃你所为的时候心痛。”

“我曾想留在北疆再不回皇城，可是玄青……我又怎能甘心！我恨不得喝你血！剥你皮！削你骨！让你也尝尝心痛的感觉！”

“你大难不死，我只觉怅然若失，好似你死了才是事情的终结。”

“以往有多爱，现在便有多恨！”

“可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死，便是我活该。”

“事情，也总该有个了结。”

姬玄青静静听着小傻子低低的开口，他知道是对方在发泄。

这横在两人之间的心结，若不去除迟早会生出祸患。

他没有插嘴，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才恍然察觉到了不对。

殷红的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顾凡靠着他的肩膀，脸上浮现淡淡的笑，目光却是迷离斑驳，像是飞蛾扑火，垂死的挣扎。

姬玄青像是看到了，又像是没看到。

他怔愣的盯着那一抹红，胸口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耳边却不止的传来声音。

字字句句，戳人心肺。

“我杀不了你，可我能杀我自己。”

“玄青，我曾见过一句话。”

“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又是一年梨花白，明年的，我却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