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叶凡还未脱去那一顺来的官服,此刻穿在叶凡的上竟然还有那么一丝得体。曾静夫人一眼看的出来。
这个人不简单,虽说此刻穿的有些迷糊,但是抬手低眉间都曾流露出的一些小习惯,不由得使得曾静夫人把事往坏的那方面去想。
桑桑还未打开老笔斋的锁,如今见到叶凡心有些激动。叶凡站在巷口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又往前走了一步近了曾静夫人。
曾静夫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叶凡。叶凡笑了笑,眨了眨眼睛说道。
“我这妹妹向来不怎么与人亲近,也不大会说话,今竟然答应夫人前往贵府做客,可以看出桑桑对您却有好感。”
叶凡说着,顿了顿,发现曾静夫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便是接着说了下去。
“但是我这妹妹过于木讷,若是被人欺负了去怕是也不会声张。所以,学生有个不之请,还望夫人准许我与我这妹妹一道在府上住上几,您看这样可好?”
这段话其实经不起什么推敲,也很难被人所喜欢。但是偏偏那曾静夫人脑海里就转着那一句,“桑桑对您有好感”。
若是从自己这去想,即使知道桑桑答应自己是对自己有些亲近,但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同。
曾静夫人基本上就快把桑桑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了,若是之前还是七八分,在这最要紧的时刻被这叶凡三两句话一点。
她恨不得现在就把桑桑抱回家,好拉上自己那死鬼丈夫对着祖宗香案磕上十几二十个头,想来这无缘无故的若不是祖宗显灵,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回女儿的。
所以,思来想去,曾静夫人看叶凡也是越发的顺眼起来。瞬间就没有了刚见面时的那种警惕感,马上就熟络了起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是找回了女儿。虽然这事还不能确定,但是种种细节都指向曾静夫人心中那个期许着答案。
第二天,当学士府里的丫鬟和粗使婆子发现,管家领着一个肤色黝黑的侍女打扮的人往后园走时,惊讶的下巴都快贴着地了。
后园那是主母的住处,这大学士早年间家事不宁。曾经的清河郡霸道的主母曾抛了那还是小妾的现主母的孩子,还差点死现主母。
这事不知怎么的吹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里,皇后大怒,一天连续三次派人斥责曾静。曾静原本容忍那清河郡的霸道女人也是畏惧与她娘家人的权势。
而如今,皇后问责。曾静也是一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那毒妇给休了。
因此那曾静对于现在的夫子心里总是有一份愧疚,即使曾静夫人早已表示不再会想那些事,曾静不能释怀。
曾静至此之后,只有一个正妻,从未提过娶妻是事,就连曾静夫人提起也会被曾静敷衍着打断拒绝。有些事,曾静夫人可以当做过去,曾静不行。
能做到大学士这个地位,若是不能体谅人心,光靠自己妻子与皇后的关系是远远不够的。对于自己妻子而言,他明白,妾几乎成了妻子一个不能隐喻的疼。
曾静对于妻子总是言听计从,他只知道妻子在宴会上看中了一个黝黑的小侍女,却不知道妻子已经把这个小侍女和她的阿兄给请到了府上。
这几正逢华灯节,曾静要处理的事有些多。所以也没怎么太关注府内的事,小厮自然也不会在大爷赶着忙的时候不讨喜的对嘴。
于是,叶凡和桑桑在这府内住了三天了曾静也毫不知。
这三天,叶凡也想过直接找桑桑问一些事。但是,无奈的是,曾静夫人实在是太粘桑桑了,没事就桑桑桑桑的叫。
不是去喝茶就是吃点心,要么就是游湖,赏花。
三天,叶凡百无聊赖的呆在学士府看着冬雪一的飘落。
直到一,下人来通知叶凡,说是主母叫午宴。
叶凡猛地一惊,午宴?那不就是那出往桑桑上倒鸽子汤,着桑桑换衣服确定份的大戏了吗?
呆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了吗?叶凡活动活动了筋骨,眼中全是欢喜的小雀跃。
午宴只有曾静夫人和桑桑叶凡三人,菜色却是丰富到了极点,而且桌旁还有四五名大丫环敛神静气服侍着。
桑桑这辈都在服侍人,或者准确说是在服侍宁缺,她很不习惯被人服侍着吃饭,所以显得有些拘束,比华灯节那夜马车上要沉默很多。
曾静夫人看着她只顾低头吃着碗里的食物,眼眸里偶尔闪过怜惜神色,然后她对旁最得力的大丫环使了个眼色。
那名大丫环会意,掀帘出去端了碗早已备好的鸽汤进来。
曾静夫人端着鸽汤走到桑桑前,说道:“瞧你这小材,得补补。”
说完这句,她手一滑,那碗鸽汤便倒到了桑桑的脚下。就在大丫鬟屏息紧盯这汤时,这碗注定要泼到桑桑上的鸽子汤却被一只手紧紧的接住了。
曾静夫人傻了,小丫鬟也傻了。只有桑桑一脸平静的与那叶凡道了一声谢,叶凡也懵了。自己怎么就直接接住了这汤。
叶凡很是尴尬的捏住了这碗汤,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心中暗骂自己手怎么这么欠呢?
曾静夫人也是傻了,如此紧要的关头,这汤竟然被接住了。他瞬间有些后悔将叶凡请过来了,这主意可是她和自己最得力的丫鬟想了一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现如今直接被叶凡的一双欠手给彻底打破了希望,本想着叫上叶凡也好有个见证。喜事嘛!总是喜欢有人见证着才使得开心些。
叶凡大手冰凉,空气中充满着尴尬。心中灵机一动,将做着要把这汤放回桌上,忽的叶凡似乎是一个不稳,直接将那鸽子汤洒在了桑桑的裙上。
桑桑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打湿了小半的棉裙和小鞋,沉默不语。
曾静夫人慌乱说道:“这可真是……赶紧去洗洗。”
棉裙和鞋上染着鸽汤的油污,确实需要洗一洗。
但桑桑没有动,只是沉默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和鞋。
她感觉到了叶凡的做作,是故意把鸽汤泼到自己上的。
因为在那一瞬间,她看的很清楚,叶凡端着汤碗的手指很用力,根本不会滑。
桑桑没有生气,因为那碗鸽汤明显在帘外放了很久,早已温冷不烫,别说泼到上,就算是泼到脸上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而且,叶凡下意识帮她接住那汤的动作即使是桑桑也是没有想到的,若是没有叶凡,那汤照样是要洒在自己上的。
况且,桑桑感觉不到曾静夫人的恶意,反而感觉到了阵阵怜惜和苦衷。桑桑向来是不想与人为难的,除了跟叶凡还有宁缺,她都不想麻烦别人。
于是,桑桑照做了。
跟着进了内室,解开上那件染了油污的棉裙,脱掉鞋子把脚伸进温水中。
桑桑的脚很小巧,肤色也与体别的地方不同,纯白似雪,看上去就像两朵瑟瑟瑟的小白花,在盆中清水里缓缓漾。
从进入内室开始,曾静夫人便基本上没有眨过眼睛,当桑桑解开棉裙时,她袖中的双手便紧张地握了起来,当她脱掉鞋子时,夫人的指甲快要陷进掌心里,当她看到盆中那双如小白花的嫩双脚时,更是险些就这样晕厥过去。
曾静夫人没有昏倒,不过此后她一直处于某种微微晕眩的状态中。
桑桑回到餐桌旁后,夫人双手颤抖抱了一瓮鸽子汤到她面前,声音微颤说道:“这些年你大概受了很多苦,趁着现在赶紧多补补。”
桑桑看着瓮中人食的油花和汤中细嫩的鸽,微微一愣,心想先前好像听你说过一遍,只是为什么这遍听时感觉似乎有些不同?
叶凡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的曾静夫人,不由得在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苦苦思念十余载,终于是寻得女儿归。
好在是曾静夫人碰见的桑桑,即使十余年不见,即使外貌大变,曾静夫人还是靠直觉认出了桑桑。
仿佛这是每一个母亲的本能似的,更为重要的是,曾静夫人作为一个母亲,在寻着自己女儿一丝希望的面前。
她放下了一切党派和所有利益,卑躬屈膝的向对手李渔小声求只为多与桑桑相处一会。若不是这份母亲的坚守,若是换做曾静大学士,肯定是开不了这个口的。
午宴结束后,桑桑被丫鬟送了回去。叶凡却还是留在桌上不说话,临走时,桑桑特意回头看了叶凡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桑桑总感觉叶凡这次回来有事。
桌上只剩曾静夫人和叶凡两人,曾静夫人大方的笑了笑,对叶凡说道。
“听雨楼的少东家,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叶凡也不做作,抿了一口寡淡如水的烧酒,慢慢说道。
“听雨楼早已消散如烟,都是旧事,不提也罢。”
“那少东家这番是要问什么事吗?”
叶凡摆摆手,直视着曾静夫人笑着说道。
“有关于桑桑,我什么都知道,应该是你要问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