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玉终究不是一个放不下的人,在叶凡好言相劝一段时间后,徐玉玉终于止住了眼泪,吸着鼻子说。
“那你刚刚答应我的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来我们来拉钩,谁不去谁小狗。”
徐玉玉被他逗笑了,笑了半天憋出一句。
“有辱斯文。”
叶凡咧了咧嘴,心道,你还知道斯文呢?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卑微的叶怂怂最后注视着徐玉玉一个闪跳下了山间的密林之中,消失在夜幕中。
叶凡注视着山下的夜幕良久,心中绪无味杂陈。来到这个世界七年了,许多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都发生了。
自己准备好的人生轨迹早已经远离了自己,再跟着宁缺混吃混喝蹭经验是不可能的了。打打闹闹建立起来的基业,再回首已然成空。
忽然觉得这些年过的生活都是自己厌恶的,打打杀杀,算计来算计去。怎么说?自己终于是过上了自己厌恶的生活,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七年前的自己了然一,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可以藐视昊天。对于七年前的叶凡来说,重活一次与其说是生活不如说是一场游戏。
所以他可以像一个真正的勇者那样,无所畏惧的冲锋,倒在哪算哪。
但是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记忆和人令他无法割舍。所以他开始害怕了,怕保不住自己的命,也怕保不住他们的命。
叶凡摇了摇头,飒然一笑。
“没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随后,叶凡便是一摇一摆的上了山道。影也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直至再也看不见。
微寒的夜风卷动了崖下的流云,湿冷的水汽一往无前地撞向绝壁,然后四处流散,渐渐漫至崖坪之上,平添几分凉意。
明天就是宁缺出关的子了,整个后山的师兄弟都会腾出时间为他庆祝,而自己为小师叔理应在场。
明天宁缺不仅仅要正式行拜师礼,还要正式拜见自己这个小师叔。叶凡坐在大青树下的青石板上,想象着宁缺尴尬的表,叶凡顿时笑出了猪叫。
苍凉的夜色如水浸泡着后山的每一个角落,叶凡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他们都不在边,有些寂寞呢。”
叶凡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举头望月却不见月。只有满天的星光照耀着孤单的自己,大概落寞就是如此了吧。
翌。
今书院后山一片欢声笑语,四面透风的大草舍冉,饭菜香气四溢……叶凡主厨,七师姐木木柚和桑桑帮厨,弄了一顿丰盛的筵席。
“银、锡火锅各一个,猪片一盘,羊片一盘,鹿尾烧鹿一盘,煺羊乌叉一盘,荤菜四碗,蒸食寿意一盘,炉食寿意一盘,螺蛳盒小菜二盘,乌木箸两只,另备丝汤饭。
窝口蘑锅烧鸡、红白鸭子、鹿筋拆、脍银丝、酒炖八宝鸭子、冬笋口蘑鸡、龙须馓子、苏州糕、鹿尾酱、烧狍、乌珠穆泌全羊、喀尔喀烧羊。
菜品繁多量却不是很多,叶凡主要考虑到木柚和余帘吃的并不多,十一师兄王持又是一个林黛玉似的人物。
真正能大口吃大口喝酒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所以菜品繁多但是量并不能太多。例如全羊可以取一些部位的食,剩下的并入书院当天的伙食。
肘子,鸭子,黄闷鱼,醉白鱼,杂脍,单鸡,白切肚子,生炒,京炒,炒片,煎圆,闷青鱼,煮鲢头,便碟白切。
二十人的宴席被叶凡做出了百人大宴的感觉,其中琳琅满目的菜品使得众人眼花缭乱。后山的师兄们第一次想起来自己的小师叔的另一层份,私房菜的少东家。
木柚和桑桑一边帮忙处理着花眼的食材,一边好奇的问着问那。
“大兄,为何要做如此繁多的菜品?只是出关洗尘而已,会不会有些太重了?”桑桑一边卖力的处理着鱼鳞,一边问道。
叶凡大火过油,在烟火气中答道。
“因为人活着本来就是要好好吃饭,穷困时,儿女罗酒浆。夜雨剪韭,新炊间黄粱。”
“富贵时,呼儿拂几霜刃挥,红肥花落白雪霏,鼓化莼丝熟,刀鸣脍缕飞。”
“所以,就是要好好吃饭啊!”
桑桑有些不明白,却是眼看着在砂锅中沸腾的参鸡汤端上了餐桌。整只鸡像巨大的岩石山般浮现在沸腾的白色汤汁中,用筷子轻轻一碰,皮就剥落下来。
鸡离开了鸡骨,和已经变成带着黏的一大块白色糯米一起混入鸡汤,洋溢着一种幸福的感觉,光是这样看着就已经很幸福了。
东坡其实就是红烧,功夫全在火候。先用猛火攻,大滚几开,即加作料,用微火慢炖,汤汁略起小泡即可。东坡论煮法,云须忌水,不得已时可以浓茶烈酒代之。
完全不加水是不行的,会焦煳粘锅,但水不能多。要加大量黄酒。
宁缺洗漱完毕,带好所有的行囊,顺着斜斜狭窄的石径,向山下走去,一路绝壁风光依旧,石径随此险峻,瀑布注入云海。
顺着那道峡谷向东走不过数步,便看见了陈皮皮的影,然后是诸位师兄师姐。
书院二层楼弟子,今都来欢迎小师弟出关。
唐小棠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从桑桑上解下一些行李……瞪了宁缺一眼,然后牵着桑桑的小手……走到了山头。
大师只,看看宁缺温和一笑,说道:“这些天辛苦了。”
宁缺揖手弯腰,对着师兄师姐们行礼,说道:“师兄师姐辛苦了。”
又是朝着叶凡鞠了一躬,“小师叔辛苦了。”叶凡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遥遥回了礼,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众人高兴围了过来,向他表示祝贺。
十一师兄送给他一束野花,桑桑有些不乐意。
九十两位师兄开始弹琴吹箫,好不得意。
五八两位师兄发现自己什么事都做不成,总不能这时候拉着宁缺去下棋,只好不停重复着恭喜恭喜的话,就像是无趣的四劫循环。
六师兄拍打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那双打惯铁的手,险些把他打到吐血……七师姐上涛疼地掐了掐他的脸蛋,险些掐出血来。
二师兄站在远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宁缺有些紧张的目光,却还是点了点头……唇角甚至挤出了一些极为罕见的笑容。
筵席即是为了欢迎小师弟宁缺终于成功破关……不用被囚在崖洞中悲惨老死,也是为了欢迎老师结束游历天下归来,虽然欢迎的时间晚了三个月,最重要的原因却是这是宁缺的拜师礼,他将正式拜在夫子门下。
宁缺跪在夫子椅前,恭恭敬敬,老老实实,毫不偷耍滑磕了三个响头,只可惜他修行浩然气后体太过结实,这三个响头把前的青砖砸的露出了裂缝,额头却依然没有流血,甚至连青肿都没有,只有些灰尘。
没能趁机让老师看看自己的诚意,顺道拍拍马,他觉得好生遗憾。接着便是简单的参演和叶凡师叔谊,简单粗暴的结束了。
站起来,从三师姐手中接过一盏温茶,宁缺走到夫子前双手奉上,夫子接过缓缓啜了一口,拜师礼便正式完成,显得非常简单。
七师姐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过来,问道:“小师弟选个颜色……”
宁缺微微怔住,望向师姐怀中,才发现她抱着的都是书院院服,时逢,自然都是应对的服,和涛院院服相比较,二层楼学生的院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只是在颜色上多了很多选择。
他望向草舍四周的师兄师姐们,注意到大家的选择似乎都很随意,三师姐依然还是那袭宽大的淡青色院服,大师兄则是穿着旧袄,根本没有穿院服,其余人的院服颜色纷杂不一,有红有灰。
七师姐看着他犹豫的神,打趣说道:“确实得慎重些,选了可就不能换了。”
宁缺下意识里望向桑桑,自从离开岷山不再做兽皮野人,进入渭城之后,两个人穿什么衣服,向来由桑桑做决定。
桑桑点了点头。
宁缺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师姐,我要那件黑的。”
七师姐笑着说道:“后山里你可是第一个挑黑色的人,小师弟果然有眼光,男要俏,一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某些笨人可是从来都不明白。”
站在夫子后的二师兄严肃莫名。
大师兄看着正把黑色院服往上的宁缺,忍不住轻声一叹。
“为什么选黑色?”
宁缺毫不犹豫的说,“黑色耐脏,好洗。”
大师兄愣住了,宁缺并不是第一个说出这样奇葩的话人。就在前几天,木柚拿着各种颜色的给叶凡挑了半天,选中了白色。
大师兄同样对叶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那么多颜色,为什么要选白色?”
叶凡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道,“因为夏天穿白的不会吸,所以白的啊!”
两人的问题不同,答案也不同,但是回答的点却是惊人的一致。慵懒而随心的没有一丝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