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莲花,我回来了。”白千里受了蓝轻舟,实际上是蓝敖的一肚子气,憋屈回到了家,钻进三间破败的土房中。
“我儿回来了。”白母邬氏尖削的脸上,堆起了笑容,眼尾纹更深了。
“哥哥,回来了!可有从镇上给我带什么东西吗?”白千里的妹妹白莲花,先白母一步,笑嘻嘻跑到白千里面前。
白千里没说话。
以往,他每次从镇上归家,就会给妹妹带点姑娘家的小玩意,给母亲带些糕点。可是,这回钱都用来给江陵买簪子了。
白母看出白千里面色不愉,于是训斥道:“死丫头,成天想着你那点玩意。你哥是去镇上读书的,将来要考状元,当大官的。”
“娘,以后这种话别再说了。儿子不过是个秀才,被人听见了笑话。”
“笑话?如今这村里,谁敢笑话我们家,谁不知你有状元之才。”邬氏不听,反而愈加洋洋自得。
白千里自是知道自己亲娘的脾性和做派,不过她再怎么不好,也独自一人把他和妹妹拉扯大,倾尽家中所有供他读书。
他不忍驳她,让她不悦,只道:“娘,我饿了。”
果然,邬氏立马道:“你去净个手,歇息一下,我去备饭。莲花,过来帮忙。”
“哦。”白莲花没得到东西,又被母亲训了几句,耷拉着脑袋,怏怏跟邬氏进了厨房。
白家的饭菜更是简单:一碗咸菜,加上红薯饭。白母另给白千里炒了个鸡蛋,放在他面前。
白莲花默默吃着咸菜,眼睛却直瞟那金灿灿的鸡蛋。
白千里将面前的鸡蛋往母亲拨了一半,剩下的又往白莲花碗里拨,说道:“往后,不必特意给我加菜,照着平时来就好。”
“那怎么成!你平时里读书辛苦,不吃点好的哪成。马上就要去乡试了。娘还等着你做举人老爷呢!”
邬氏又把碗里的鸡蛋拨回白千里碗中,然后又瞪了眼正津津有味吃炒鸡蛋的白莲花。
白莲花只好放下碗,不情愿想把炒鸡蛋再拨出来,“娘说得对,哥哥吃吧。”
白千里按住了她的筷子,道:“妹妹吃,我和母亲分着吃。”
“谢谢哥。”白莲花低头猛吃。
白千里碗中的大部分鸡蛋,又回到白母碗里,他就意思吃了一口。想了片刻,还是说了句:“若是下月乡试考中了,家里的光景就能好些。”
“是啊!娘可日夜盼着这天。”邬氏笑得合不拢嘴。
“若哥哥成了举人老爷,我们家是不是就日日有鸡蛋吃了?”白莲花意犹未尽。
“嗯。”
“哥哥真好!”
一家子用完晚膳,邬氏给白千里烧了热汤,道:“去洗洗吧,一身尘土。”
“是。”白千里今日是从镇上走回来的,为了省下五文牛车钱,整整走了三里地。
沐浴之时,想起江陵送他出来时,含情脉脉的眼神,脸忍不住红了。
家里穷,也不知江陵愿不愿意嫁过来,和他一起过苦日子。
只要她愿意,他将来一定给她挣个诰命,让她日日穿着漂亮的衣裳,在家中享福。
可是她如果不愿意呢?
毕竟,他还没考出,只是个秀才,前程未卜。
还有,蓝轻舟今日所言,他其实也没底气反驳。因为江陵也从没对自己表示过什么,她也不讨厌蓝轻舟。
若是他去考试之时,江陵嫁给蓝轻舟了,怎么办?
糟了,红豆簪子!他给忘在换下的长衫里头。
匆匆起身,擦了擦,急忙穿上衣裳,去寻换下的衣裳。
他正想开口问母亲,却看见那红豆簪子明晃晃戴在白莲花的头上!
一见他出来,她就三蹦两跳来到面前,脸上笑出一朵花,“哥,你还说骗我说,没给我带东西。这么漂亮的簪子,我太喜欢了。”
白千里的脸沉了下来,晦声道:“这不是给你的。”
“哥,你快别骗我了。这个式样,难不成还是给娘买的?”
邬氏则在一旁道:“千里啊!你下个月就要去乡试了,出门在外都要花钱,家里也帮衬不上。给莲花买这东西干啥!得花不少钱吧?”
“娘,我都没件像样的首饰。”
“你才多大,要首饰来干啥?”
“和我一般年纪的姑娘,哪个没件首饰?”
邬氏和白莲花你一言,我一语,白千里听着,脸色越发难看,最终忍不住大吼出声:“白莲花,我说了,不是给你的,给我拿下来。”
这么一吼,母女俩这才知道他恼了,顿时有些慌了。
白千里长得风姿翩翩,但平时里不苟言笑,自带读书人不怒自威的气质,邬氏和白莲花是有些怵他的。
再说,出嫁从夫,夫亡从子,白千里才是一家之主。但他孝顺寡母,又疼爱妹妹,极少发怒。
白莲花委屈巴巴将簪子取了下来,丢换给他,哭着跑回了房。
邬氏虽不明白儿子到底为何发火,但她也不愿再惹他,唯唯诺诺道:“是莲花没规矩,回头娘骂她。赶了一天路,晚上看书伤眼,早些歇息。”说罢,就想走开。
谁知,白千里却喊住了她:“娘,你且坐下,儿子有事同你商量。”
看着白千里一脸严肃,她知道是大事,就恭顺坐了下来。
邬氏等了好一会,白千里却没开口,她心里有点毛毛的。于是,开口问道:“千里,你到底想和娘说些什么?”
“娘,这簪子是我买给江陵的。”白千里一字一顿道。
“哦,原来是买给江陵的,”邬氏顺从应道,话出口才发现不对劲,“不!为何买给她?我们两家无亲无故的。”
“就是想我们两家有亲有故,我才买了这簪子。娘,我想娶江陵。”白千里语气坚定。
“千里,江陵是不错。可眼下,你就要去赶考,考中了将来就是官老爷。何必急于一时?”邬氏有些急了。
“娘,可我属意于她,中举与否,都想娶她为妻。”
“可这......也不是我们一家说了算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江家点头才行。”
“是,所以我想拜托娘,请个媒人,先把亲事定下来。”
“啊!可眼下我们家哪来的钱下聘?要不,还是等你乡试归家再去提亲,也不晚。江陵也不会跑。”若说之前,白千里想娶江陵,她那小模样,邬氏也认了。可如今,白千里眼见就要有功名了,一个乡下丫头,怎入得了她眼呢?
“会的,若是儿子娶不到她,也没法安心赶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