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贞观元年的第一场雪后迎来了冬试。程然早早来到贡院门口等待入场。
“程兄！”
“王兄！”来的人正是王玄策。
“当日与程兄一别，不想今日才得相见，待你我考完一定要找个酒楼大醉一场才是。”
“无妨，大试完后我做东，王兄不可推辞。”
说说笑笑间时辰已到，在考官的引导下进入贡院。程然背分在甲字陆号，倒是个吉利的位置。
主考官魏征宣读完考场规则后便有考官开始分发试题，每人一个小棚子，倒和后世电视剧里见到的差不多。魏征和程然说起来也算同朝为官，上次朝会有过一面之缘，又加之程然位置靠前，便认出了程然，便朝程然走了过来。
程然正要翻阅试卷，见魏征走了过来，便也点头示意，希望魏征就此止步，程然不想太招摇。
但那魏征就像没看到似的，还是径直走到程然面前开口道:“程侯，老夫在查看考生姓名时以为是同名同姓之人，却不想真是程侯，为何？”魏征确实很疑惑，堂堂开国侯爷，自己都能举荐他人为官，还要考试？
“魏公，科举自前隋开办，我大唐沿袭，但大部分取士依旧要靠我等高官勋贵举荐，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程然压低声音说到，“这意味着如果不改变朝堂之上永远都是我等的势力，以后的官员做事首先考虑的必然是身后家族的利益，而后才是国家的利益，百姓的利益，魏公觉得如何？”这话程然也就只会对魏征说，他在赌史书是客观的，赌魏征这个千古人镜一心为民。
魏征额头上的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他一瞬间考虑了很多，想到了五望七姓就连当今的陛下都无可奈何，因为除了自己这一批最早追随陛下的老人，其余官员小到刺史县令都多是他们的人，魏征拱手向程然施了一礼，小声说:“好好考试，切莫声张。”而后转身离去。程然自然不会多说，大唐要走向巅峰，改革是必然的，但程然决不做先驱，只要埋下一颗种子就好。想想商鞅，程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欲速则不达。
程然翻开试卷开始作答，他不知道，魏征也在案几上开始写折子。
第一题，秦三世而亡，隋两代而终，何哉？
简单，杜牧的阿房宫赋不比自己胡诌强？反正杜牧写给李二的子孙李湛看，李湛那草包也看不明白，不如自己借花献佛写给李二，说不定李牧还会感谢自己，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无耻，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写道“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或许李二看了这篇赋能更早的认识到人民的力量吧。
第二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鸡兔同笼算数题，小学数学，对于程然而言，毫无压力，但是不能列式子啊，阿拉伯数字xy一写，考官也看不懂啊，略做思考，提笔写道“今若我为鸡兔之王，令鸡兔皆抬起两腿，兔仍剩两腿立于笼中，鸡皆一屁股坐地，再数头，剩兔头一十有二，则有兔十二只，鸡二十三只。”
……
答完了，看看周围或是抓耳挠腮或是奋笔疾书的其他考生，程然不想在这耗着，一招手把考官招呼过来，交卷走人，现在的考官已经知道了程然的侯爷身份，自是二话不说，陪着笑将程然的试卷封存。临走隐蔽地朝魏征施了一礼便大步走出贡院。
走在回家路上的程然回忆了一遍这届考生，虽不能全部叫上号来，却也确实没发现有什么名人，除了王玄策。也不知道这次王玄策能否上榜。
如果王玄策落榜，程然倒是很希望自己举荐他一下，一来自己以勋贵身份参试已经很扎眼了，再者和魏征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那就相当于告诉了李二，李二要是改革，自己还是不要站在风口浪尖上，要做勋贵豪门大家都会做的事，在无力改变他们的时候就做他们的一员才行。
想想历史上王玄策的事迹，程然觉得推荐他去鸿胪寺不错，搞外交嘛，专业的人才就要到专业的地方。
在程然吃完饭和刘怜儿吹牛的时候，魏征还站在李二的面前，李二拿着魏征的奏折久久不语。
又过了许久，李二抬头看向魏征，道:“这真是那小子说的？”
“回陛下，此乃万年侯亲口所言，微臣当时听闻如遭雷击，而后又醍醐灌顶，万年侯虽未及冠，但见识学问皆在老夫之上，陛下得此贤才，实乃我大唐之幸。”
“玄成何出此言，这小子再怎么说也才十四岁，过了年也才十五，爱卿过谦了。”
“不然，陛下请看，此乃万年侯的答卷。”说完便从袖中抽出程然的答卷。交给内侍。
李二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被魏征都称赞的答卷。
愣了，李二一屁股坐回到龙椅上，挥挥手让魏征退下，呆呆的看着阿房宫赋陷入沉思。
这时一双温柔的手搭在了李二的肩膀，为他按摩放松。
“观音婢，你来看程然这小子的答卷和玄成刚给朕的奏折。”
“程然？就是拒绝了乾儿招揽的献制盐蒸酒奇粮的万年侯吗？”一边说一边翻阅奏折和答卷。
“这！？陛下，臣妾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了。臣妾此刻很想见见这位万年侯，想不到天下竟有此等少年。”长孙一时也不知如何评价程然，“陛下你看，奏折和这篇赋足以见得万年侯虽一介少年却胸怀国家百姓，这道算学又答的跳脱不羁，他确实和我大唐的所有少年都不一样。万年侯还未成年，依礼，臣妾还是管得的，待明日臣妾招他进宫，观察观察。”
“也好。观音婢，帮朕磨墨，朕要以此赋为戒。”
内侍取来一扇空白的屏风，长孙磨墨，李二挥毫，一手飞白非常漂亮，将阿房宫赋誊抄在了屏风之上。写完回到案几，抽出一个空白卷轴，写下来“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后命内侍挂于太极宫，为百官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