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的大齐历下城,风起云涌。
城门已关,城中百姓都困了约莫两日了。
眼下在某一间客栈里面,无比哀怨的少女正苦逼着一张脸,身子都瘫软在桌子上,好似要跟桌子连在一起了那般。
“坐没坐像,你嬷嬷是如何教你的?”娰尊冷冷地说道。
他倒是一副病重贵公子的模样,饮茶也慢条斯理,桌上的小吃他几乎每一碟都动了一两块,其他的都落入了岳柠歌腹中。
岳柠歌艰难地仰起头:“七爷,你也不瞅瞅,这四周有什么,都是些难民,我们都被包围了!你还有心情和我说什么坐有坐像?”
是了,岳柠歌和娰尊极其不走运,初初入了历下城,本打算休息一夜再动身,哪知一觉醒来,历下城就变了天!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叛军,竟然将历下城包围了,周边村落和小镇的难民蜂拥而入,当前的历下城都成了一个孤岛,孤立无援。
岳柠歌看着桌上的杯盏狼藉,很惋惜地撅着嘴:“也不知道再过几日还能不能够吃到这些好吃的。”
“你除了吃,能不能想些其他的?”娰尊拧着眉,“胸无大志。”
“我一介女流之辈,得有什么大志?”
娰尊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和岳柠歌说话。
“七爷,你……”
“你别叫我七爷,叫我七哥。”娰尊冷冷地说道,丝毫不理会岳柠歌能否接受这一转变。
岳柠歌和娰尊这几日的相处,的的确确是发现他改变了很多,不再那般不近人情,倒是温柔体贴了不少。
“啊?”
“我想要个妹妹。”娰尊强势的回答算是给了岳柠歌一个解释,可这个解释显得十分无力、苍白。
分明是霸权!
岳柠歌撇撇嘴,狐疑地看着娰尊,总觉得娰尊的变化是有原因的,可具体是因为什么,她目前还没有头绪,当前可不是考虑娰尊变化的时候,而是得想个法子离开历下城。
娰尊幽幽地饮着茶:“很快就会有军队来这个地方,也许是魏阀的。”
“那我们得赶紧离开!”岳柠歌“唰”地站起身来,很紧张地看着娰尊,她现在若是被魏越泽发现,可就前功尽弃了。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去秦国找医神,可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你要如何离开?”娰尊轻描淡绘地问道,只是他脸上的沉着淡定看起来好似有了办法一样。
岳柠歌看着他:“你有法子?”
娰尊将杯子端起来:“你难道不用脑子想?”
岳柠歌的嘴角抽了抽,这什么人!
娰尊淡然地站起身,俯视着岳柠歌:“你如果动作慢了些,被不想看到的人看到了,要走可就难了。”
他步伐漂浮,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心情雀跃。
岳柠歌费解地看着娰尊的背影:“有病吧,他这是在高兴?大军压境了,还高兴!”
岳柠歌越想越生气,她站起身,将银子放在桌上,气势汹汹地走出去。
街道上并不冷清,而且还可以用热闹来形容,只是这热闹很凄惨。
难民涌入历下城,外面叛军压境,所有的人都被困在城中,就像被套牢的王八。
哀怨的叹息声、被困的不耐烦声就像夜间的鬼哭狼嚎似得钻入岳柠歌的耳朵,她皱起眉来,外面那支军队到底是哪儿来的杂牌军。
当然岳柠歌目前可以肯定的,那军队应该和娰尊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想要走上城墙,可城墙脚下全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历下城的士兵不多,约莫百余人,但问题就在外面的军队有炮,若是攻城,势必会有大的伤亡,这也是为何历下城的城主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一旦开战,受伤的还是百姓。
岳柠歌围着城墙转了一圈,还是有些不死心,她想要去亲眼瞧瞧,到底那外面是什么个情况。
只是当她的脚刚刚往城墙处走了好几步后,士兵却立刻冲了过来,一柄柄长矛都对准了岳柠歌,如临大敌:“什么人!”
“呃……”岳柠歌嬉皮笑脸地看着士兵小哥:“那个,我想去城墙看看。”
“最近不行!”士兵态度坚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现在非常时期,立刻走开!”
岳柠歌悻悻地往后缩了缩,现在还是不要成为众矢之的的好,只是她又不甘心,赶紧厚着脸皮问:“那个,外面的叛军是什么来头?”
“一介妇人,瞎问这些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再有两天,就会有援军到了!”
“两天!这么快!”岳柠歌惊呼。
“你这话什么意思!”士兵目前可为草木皆兵,听的岳柠歌这般说,登时疑心道:“你是什么人!难道是城外大夏叛军的细作!”
当下,那柄长矛便是对准了岳柠歌。
岳柠歌心知说错了话,赶紧解释:“我这一介女流,怎么当细作?”
士兵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岳柠歌,这才罢手:“快走,不要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岳柠歌吐吐舌头,心中却是打起了鼓——如果两天之后的援军一到,不是魏越泽还好,若是魏越泽亲自率兵前来,她再想带着娰尊往秦国走,那才是不可能完成任务!
越想,岳柠歌心里就越是发紧。
她转过身,心绪还是不宁,得在魏越泽带兵而来之前解决掉这一次的围城之急。
岳柠歌绕着历下城走了一圈,然后在心里拟定了一个作战计划,快步返回客栈,很不客气地将正在小憩的娰尊给吵醒:“我有法子了!事态紧急,你别睡了!”
娰尊慵懒地睁开眼睛,身子依旧保持平躺的姿态:“你说。”
已经习惯了娰尊的体力不济,岳柠歌索性在他身边坐下:“你会驭兽术,弄几只魔怪来这儿铲平外面的叛军不就行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我知道,你是大夏遗孤,七皇子。”岳柠歌道,“你既然让我去找法子,肯定是知道那支叛军和大夏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可以下得了狠心。再说了,那些人打着大夏的名义,欺负良民,你这位大夏的七皇子难道不作为一番?”
“他们欺负的,是齐国的百姓,和我大夏没有任何关系。”娰尊冷冷地说道。
岳柠歌沉下脸来:“你是这样的人么?”
“岳柠歌,你太天真了,你还没有看清楚这个大陆的布局吗?”娰尊盯着天花板,他的话让岳柠歌微微一愣,什么时候开始,娰尊变成了育人的先生?
娰尊不知道岳柠歌此刻的心思,只是自语道:“大夏虽然覆灭了,但其余两个帝国不会善罢甘休的,岳柠歌,你且瞧着吧,等时机一到,总会有人为大夏复仇。”
岳柠歌心里咯噔一声:“帝国?我看过的地图可……”
“那都是傲天大陆以东的地图,以南的地图你可曾看过,以北的地图你又何曾知道?”娰尊叹了口气,“目光短浅,看来我还得好好地栽培你,否则他朝,你贻笑大方,可累了我大夏的脸。”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岳柠歌诧异地看着娰尊:“你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搞错了?”
娰尊缓缓地坐起身来,静静地看着岳柠歌,声音带着强硬:“岳柠歌,你给我记清楚了,赵国之北,有大周皇朝,秦国以南,那是巴蜀皇朝,更在极西边,还有西戎蛮夷,整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大夏覆灭,齐、楚、秦、赵虽四分天下,但在整个傲天大陆之下,这些都不过是蚂蚁般的小东西。”
傲天大陆的版图,不是岳柠歌看到的那般狭窄,这个大陆曾经三足鼎立。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岳柠歌心里戚戚的,赶紧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让你长些记性,免得到时候大周来了人,你还分不清楚敌友。”
“你,你和大周那边可是做了什么交易?”
“倒是有很敏锐的洞察力。”娰尊下了床,缓慢地活动着胳膊,就像个快要入土的老者那般。
娰尊走到桌子面前,缓慢地坐下,然后从腰间取出一只短笛:“过来,我交你驭兽术。”
岳柠歌脸上写满了诧异直到那支冰冷的短笛落在她的手心时候她才觉得真实。
短笛不长,不够手掌长,不过材质倒是特殊,可谓触手升温。
岳柠歌细细地打量着手心里面的短笛,上面刻着一个“娰”字,这是大夏皇朝的物件。
“你要教我驭兽术?”岳柠歌脸上的诧异不减,“你不是说要等我……”
“你既然称我一声七哥,我现在教你又有何妨?”
很明显,娰尊在为自己找借口,可这个借口很牵强,毕竟现在岳柠歌都还没有开尊口称她一声“七哥”。
岳柠歌尴尬地看着他,可娰尊这个人,仿佛是在地狱待久了,性子都慵懒的不像话。
但见他只是静静地坐着,随意地念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语,岳柠歌想要追上他念咒语的速度,不过有些力不从心。
“你能不能说慢些,我好记着。”岳柠歌提出了抗议,“我的脑袋又不是机器。”
“你记来做什么?”
“这不是驭兽术么?”
娰尊摇摇头:“驭兽得无为,兽心无法捉摸,你要懂得随机应变,驭兽可以御兽也可以驱兽,你只需要将武力灌注在这支短笛之上,以内心深处的感悟来召唤它们,即可。”
“这么简单?”
“你若是觉得简单,大可一试。”
娰尊的眼底藏不住笑意,但岳柠歌看得出来,他在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