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灵魂的融合,还是一个灵魂完整的原因,现在的戏笑总觉得自己相对于那个时候的二当家的,多了一丝童趣,多了一丝纯真,这部分多出来的感性好像就是属于那个很善良很善良的‘小傻子’的,至少以往的自己在面对若雪等人的时候,即便是最亲近的,但似乎也只有责任,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像是人格都不完整一般。
而此时的戏笑,有悲有喜,有发自内心的微笑,有着控住不住的嘴角,有对戏府的眷念,有对老爷子的心疼,有对阿花的无奈与爱护,有对那十个小厮与那神秘莫测门卫的维护,似乎这样的自己才是正真完整的自己。
也许就像戏老爷子所说,笑笑回来了,是的,她戏笑回来了,这里的归属感本来就是发自内心的,她戏笑或许本就属于这个世界,而她也不是傻,只不过是少了自己有着理智的魂魄,被分割到了另一个世界罢了!
哼着曲儿的戏笑想通这一切后,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柔和了下来,甚至连那黑葡萄一般的大眼都弯了了起来,整个人仿佛都是快乐着的,本就天生着一副上等容颜,此刻更是让人离不开眼。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十个小厮此时看着莫尘更是一脸自豪,每个人的眸子里似乎都在炫耀着:“嘿,小子,你看到没,那可是咱们戏府的小姐,你家阁主是个什么东西,配得上咱们家的小姐吗?哼!”
这几日的相处,莫尘已经非常习惯,这十个小厮一碰到自家夫人的事后就变得有些弱智了,于是也不反驳,只是在心底里默默的肯定到:“的确,我也觉得阁主那一副面瘫样配不上这么可人的夫人,尤其是还那么老了,可是大哥们,我能怎么样,我也很绝望啊,咱们都是一样的位置,你们能不能稍微体谅体谅我呀……”
而此时的宇文皓月正晃荡着晃荡着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自家老爹的书房外,可房内的谈话声,却让他忍不住全身发凉,两口中叼着的狗尾草也无力的掉在了地上,无声无声。
“将军,皇上那边怕是要对戏府动手了吧!”宇文家唯一一个年事过了八十的老管家,此时正有些感叹的对着一脸犹豫的宇文大将军:“皇上,这是在逼咱们将军府表态啊!”
疲倦的宇文大将军,无力的用着大拇指使劲的按压着自己一直在鼓动着的太阳穴,本就见多了世间沧桑的宇文老将军,此时的声音更显疲倦了:“戏老爷子,一辈子正直,受先皇之拖,尽心尽力,将那人扶上那个位置,一心一意教会我怎么行军打仗,什么是为臣之道,将毕生所学亲囊相授!”
说道最后之时,外面的宇文皓月第一次听见那严厉到流血都不曾皱过一丝眉头的宇文大将军,一生都不曾给谁示过弱的宇文大将军,第一次呜咽着哽咽着说道:“邵华,你说是不是一旦坐上那个位置,是个人都会变啊!就为了那臭乞丐的几句话,就那么几句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就非得这样赶尽杀绝吗?啊!戏然还那么年轻,戏笑那小丫头好不容易开了神智,老师那么一身傲骨,邵华你知道吗?那次下了早朝,我看见那个一直屹立不倒的丞相就那么直直的倒进了轿中,邵华,这样的皇帝还值得我去效忠吗?”
许久一直未曾言语的老管家湿润了马爽看尽世态的浑浊的双眼,长长了的叹息了声道:“这轩辕王朝迟早是要变天了,一朝为君,日夜不得眠,多年为君,拔牙除齿,这便是为君!”
“那我究竟该做那把刀吗?我该吗?我该将这把由老师磨砺而成,却最终挥向老师的刀吗?”呆滞得如同一桩木桩一样的宇文将军喃喃道,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像这如同父亲般存在的老管家低喃求证。
“将军,您或许会让丞相走得更平和一些!若前去之人是尚书府那群杂碎。”老管家的话已经很明了了,这把刀已经确定了,就看是谁挥下这最后一刀了:“但或许,将军可以试着将笑笑小姐救下来,相信丞相早已料到这一切,现在或许就差这瞒天过海之人了!”
“我知晓!”听完老管家言语的宇文将军闭上了那沉重的眼皮。
‘吱呀’,将军书房的门从内里被打开了一丝缝隙,突来的光亮使得宇文皓月反射性的躲在了一旁的草丛堆后,良久才痛恨的闭上了眼睛。最后连宇文皓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房间,也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什么会将他的房门从外锁了起来。
清醒后的宇文皓月连谢都来不及穿好,便慌乱的走至门前,拍打呼喊着:“父亲,父亲,开门开门啊!”
“皓儿,”一个晚上便以苍老成不像个样子的宇文将军面对着锁着儿子的门叹息道:“皓儿,别找了,太子在这天子脚下是没有实权的,你若真想帮,那便等待太子殿下登位之时,正丞相之府名声,让他一生正气载入史册,供后人传颂!”
“不是的,父亲父亲!”焦急的听着自家父亲的话语,宇文皓月用力的拍打着锁住的房门,心如刀割一般的竭力喊道:“我们可以求太子殿下去找皇上赐婚,我们可以让笑笑嫁给,嫁给太子、的!我们可以尽可能的避免的,爹,爹,你开门,我去求皇上,我去找阿欢,我们一起求他赐婚,赐婚好不好!”
说到最后的宇文皓月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了,他缓缓的滑落在了门角,无声着淌着苦涩的液体,如果,那双明媚的眼睛还能朝自己狡黠的笑着,还能露着小虎牙得意的举着手中摇晃的骰子,还能时时刻刻咬着冰糖葫芦一脸满足的蹦跶在街上,他真的心满意足了:“爹爹,我们逃好不好,我们和丞相府一起逃,逃到北漠,好不好嘛,爹!”
“皓儿,你要记着,你是我宇文家的子嗣,你是本将军的骨血,以后无论在哪都不能忘记这一点,知道吗?”红着眼眶的宇文大将军率领着一只曾经由他的老师手把手教自己训练出来的部队,沉重着,以蜗牛般的速度来到了丞相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戏霸天因密谋造反被朕察觉,但念在丞相为朕老师的份上,特赐毒酒一杯,允许其葬入戏府后山,钦此!”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还带着雨露的早朝,带着铁骑部队的宇文将军看着亲自前来打开戏府大门的老爷子,怒睁的眼眶忍不住再次红了一圈。
挺直着背的戏老爷子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平民百姓,心里一片怅然,看,这就是戏府世世代代守护的江山、守护的百姓、守护的都城,看啊。
“造反?这戏丞相这么大岁数了,还会造反?”
“咦,你懂什么,岁数大了就不能造反了吗?那个位置对人的诱惑力得多大。”
“对对对,我看这老头子长着一脸奸臣像,一看就是个有贼心的人。”
面对四周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评论,戏霸天捋着百花花的胡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微臣接旨,谢主隆恩!”
看着懵懵懂懂的世人,看着仰天大笑的老爷子,宇文将军僵硬的从他的战马上翻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马受惊了还是怎么了,一向骁勇善战的宇文将军居然有了一些踉跄,通红着眼的宇文将军带着从战场上带来的煞气,使得那些还在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一个个都有了些慌乱。
从皇上派来赐酒的太监手中端过了那杯如水一般的毒酒,一向拿着刀戟的宇文将军,这一刻却开始颤抖了。反而一直看着自己得意门生一举一动的戏老爷子,倒是豁达的笑着,扶住了那颤抖着的铁腕儿,怅然一笑道:“老夫活够了,老夫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说完这话的戏老爷子在宇文将军呆滞的眼神下,一把端过酒杯,仰头饮尽,一滴未漏!守在一旁的门童瞧着旁边的‘小姐’,宠溺一笑道:“怕吗?”
‘戏笑’微微噙着泪水,呆呆的擦掉受地球吸引力掉下来的水珠,头一次轻声道:“不怕,大不了我重新来过!”
“别喝,别喝!”睡梦中的若雪突然胡乱抓着,就好像是要抓住门童的手腕,她不想看着她笑着喝下那剧毒之酒。
听到声音便立马跑上楼的若君,急忙将床上急得满头是汗的若雪抱在怀里,轻声哄道:“雪、雪,我在我在,若君在呢,我在呢!”
一声声重复的呢喃像是给了若雪极大的勇气,看着眼前的古装男子淡笑着喝完那杯白色的毒酒,她似乎也和男子对面的那个看不清脸的女子一般,心中一抽一抽的疼着。
许久,直到睡梦中的眼泪将若君的衬衫给晕湿,若雪这才抽着鼻子悠悠转醒,醒来后也就抱着若君,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