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来灯火通明的大殿,此刻却是昏暗一片,重重夜幕落下,将男人笼罩其间,隔近一些,还是能看到坐在金座上的那人,那张脸,此刻却是一脸肃杀。
直到房间的窗户窜进来一个人,男人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这般近乎狰狞的神色,那人身体颤抖了一下,“主人,这是一个神秘人送来的信件。”
那人将信件托起,放在楚意潇伸手可及之处,说道。
慢慢的拿过信封,上面赫然写着:太子亲启。
楚意潇瞳孔一震,尽管没有看到信的内容,可是,这四个字的字迹,分明就是他的言言!
“出去。”男人始终紧紧的看着眼前的信封,指腹轻轻的摩挲着,仿佛手中这几张廉价的信纸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那人得了命令,立刻退了出去。
楚意潇这才将小心的将信封拆开,取出信纸。
太子殿下,得知您意火凤军翻案,慕言在此对您表示感谢,只是此事与您无关,慕言自有办法解决,只是日后希望太子能对我火凤军稍加宽恕,望自珍重。
楚意潇将信纸折好,忽然放声大笑,满是悲怆,满是悔恨,满是凄惨。
慕言从未这般客气的同他说过话,她向来是敢爱敢恨,直言不诲的,可是这一份剪短的信件,却是疏离到极致。
“是我错了,我们本不必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言言,是我错了……”楚意潇放生大笑。
楚怜怜走到门口,便听得楚意潇这般近乎疯狂的笑声,她知道的,原来她皇嫂真的是冤枉的,可是,哥哥心里,肯定比她更加痛苦吧。
“哥哥,我是怜怜…”楚怜怜推开虚掩着的门,鼻尖一酸,这个披散着头发,眼中满是血丝,下巴冒出了渣子的人,当真是她的皇兄么?
“你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无论如何,身体要紧啊。”楚怜怜端着一碗小米粥,看到往日意气风发气定神闲的皇兄,如今这般狼狈痛苦的模样,她的心中也难受至极。
“怜怜,当初我为什么没有相信她,我亲手,亲手射了那绝杀的一箭,此生,她再不会原谅我了……”楚意潇颓然看着房顶,双手微微颤抖,便是这一双手,亲手葬送了他们之间的情意。
“皇兄,皇嫂在天之灵,也不想你这么痛苦的,楚怜怜带着哭腔。
楚意潇原本黯然的神色有了些许色彩,无论如何,感情的事情岂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她爱的,定然还是他,是他楚意潇。
“怜怜,我问你,你与那承……慕容言相处,觉得如何?”
楚怜怜不懂楚意潇此言何意,只是下意识的说道,“慕容待我很好,好几次若不是她,我就要中了秋若云的计了,她总是护着我,我觉得很亲切。”
楚意潇更加笃定心中想法,复而问道,“你们相处的时候,有没有那里觉得不对劲,就像是,她太过了解你……”
楚怜怜蹙眉想着,忽然便想起来了,“说到此处,我忽然想起来了,那次秋若云诬陷我对她下毒,你还训斥与我,后来,慕容给我带了膏药还有烤鸡过来,说是她也喜欢吃的……”
楚怜怜说着恍然大悟,“皇兄你的意思是,慕容,慕容就是皇嫂吗……”
“怜怜,这件事情还不能确定,就当做这是你我之间的一个秘密好不好?”楚意潇自认待人冷清,可是有三个人却是他真心相待的,一个是楚怜怜,一个是南楚皇后,另外一个,最为重要的便是当初的慕言。
“我明白的,哥哥,如果慕容真的是皇嫂,你一定要把她带回来!”楚怜怜虽然天真,这方面却也是稍微了解了一些的。
“好了,你先回去吧,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楚意潇站起来,他是南楚的太子,虽然现在暂时被废除了,可是,终归还是他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带回她。
“好的,哥哥你就得吃点东西。”楚怜怜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房间再次变得昏暗,只是,人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的颓然,眸中不再是死寂的灰色,而是闪烁着欲望的光芒。
“言言,无论生死,你都只能是我的。”柔声的口吻,似是情人间的呢喃,那般的温情。
且说萧九寒一行人,在天山脚下休息了两日,便朝着北萧赶路,墨净白伤势未愈,在慕容言的提议下,几人便踏上了同行的道路。
“天山雪莲虽然异常珍贵,可是,凭你的性子,竟然能亲上雪山,确实是难以置信。”小客栈的屋顶上,冷风吹啊吹的,可是萧九寒留给她的狐裘还围着,只觉得暖洋洋的,些须冷意都感受不到。
墨净白斜眼挑了一眼慕容言,“我生来不详,原本我以为这世间之人,都是令人见而生厌的,只是有一个人却是意外,她与我一样,生来不详,加之平素行事倒也算有章法,助她一番倒也未尝不可。”
“那人倒是有幸,能得到邪医出手相助,那人是否,有生命危险?需要用到天山雪莲。”
“重伤垂死,即便有了天山雪莲,我也没有把握救活她。”墨净白勾唇,冷硬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一丝笑意,“女人,我并不讨厌你。”
额,慕容言一汗,干笑一声。
“这世间,又有谁是纯净无暇的呢,不过我很佩服你,能凭借一人之力,让万人颤栗,这等本事,当世罕见。”慕容言忽然灵光一闪,看向墨净白,“那个,不知道墨公子缺不缺徒弟……”慕容言这无疑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墨净白岂会不知慕容言的心思,看了一眼慕容言,说道,“做我的弟子,绝非易事。”
“正因为不是易事,才有尝试的意义不是。”慕容言咧嘴一笑。
墨净白侧首,“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这般轻松的说话。”
慕容言微笑,她岂会不明白,不过世间之事,那会轻而易举便能达到的。
过了两日,慕容言一行人倒是到了风影所在山头的那一片地区,原来盛极一时的李府,竟是被人一夜之间屠了满门……
慕容言看了一眼萧九寒,瞪大了眼睛。
萧九寒蹙眉,眸中有些手上闪过,慕容言方才反应过来,她,竟是下意识的觉得,此事是萧九寒所为。
“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九寒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闭上眼睛,说道,“尽快赶路吧。”
慕容言神色一暗,想要说话,却无法开口。
寂静良久,萧九寒缓缓睁开双眼,对上慕容言有些愧疚的目光,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掌。
慕容言将手放在那白玉般手掌的掌心。
“慕容,你不想我做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做,我希望……”萧九寒不禁有些神伤,是他,操之过急了么,可是,他们夫妻已是一体,他不想有任何猜忌生在他们之间。
慕容言反手抓着萧九寒的手,“对不起,我,以后我绝不会这样,我保证……”慕容言小心的看着萧九寒的神色变化,因为在意,才会在乎萧九寒此刻的想法。
萧九寒见着慕容言小心翼翼的样子,勾唇浅笑,“慕容,我永远不会同你生气,明白吗?”
“谢谢你。”慕容言弯起唇角,人生能得此一人对自己无怨付出,何其庆幸。
“这三个字,以后也不必再说。”
“那我能说什么。”慕容言试图活跃起气氛,抿唇一笑。
“说我喜欢听的。”萧九寒将慕容言拉过来,揽入怀中,下巴滴在慕容言的肩膀上,然后眯着眼睛,享受香软再怀的滋味。
慕容言见状,也就乖乖的不动了,相比她,萧九寒要来的更加的辛苦吧,毕竟,他承担的,未尝不比她少。
慕容言看着他没有丝毫防备的神情,心中暗道,以后,我们会互相守护,萧九寒,谢谢你。
这段情,本就是阴错阳差,本就是与天相争换来的,两人都明白这一点,怎能不珍惜。
一座破旧的祠堂内,一人身披黑袍,遮住全身,身后林林立立的跪着好些同样披着黑袍的人,长剑插入地面,一手握剑,一首放在身侧,头垂得低低的,恭敬无比!
“主人,墨净白重伤,是否还要继续追杀。”跪在前面的人,恭敬问道。
“这一次,本座动用了这么多的人,竟然还是让他离开了,此人不除,一毒祸城,对本座的大计影响极大!”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人责罚。”那人浑身发颤,只将头垂得更低。
黑袍人手中真气缓缓散去,“罢了,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再有下次,提头来见。”这人说话的时候,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杀气,而且,不禁没有杀气,说话反而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一般,尽管说话的内容,关乎生死。
“多谢主人。”
黑衣人一挥衣袖,转眼之间,便移到了门口,从人前倒了人后,深夜冷风萧冷肃杀,吹的衣袍来回摆动发出低沉的声音,“墨净白如今已有防备,加之他的身边还有那两个人,撤回所有人,等本座号令。”
说完,便扬长而去,他知道,出自他口的命令,定然会被用心的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