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聂云臻的语调冷了许多,他的周身掀起一股冷意。
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必定不放过。
林萧萧骤然感受到聂云臻浑身气场的变化,她的心暖暖的,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聂云臻会因为她的事而发怒,她对聂云臻的好感更是增加不少。
“我的一种直觉吧!”林萧萧颔着头,低低说道。
原来是这样,聂云臻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林渠白在临终前跟林萧萧说了什么,导致林萧萧有这种想法。
天越来越晚,聂云臻让司机找个地方休息,明天一早还得一起处理林渠白的身后事。
第二天上午,林渠白的追悼会在殡仪馆的一个大厅里举行。
殡仪馆是一个承载哀伤的地方,也是人离开这世界上会必经的一地,一般人都很忌讳。所以方圆几里内,都是荒芜的一片。
进到殡仪馆里面,也感受不到人气。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冷冰冰的,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整个殡仪馆气氛压抑的厉害。
因为林渠白死的比较突然,事情又比较着急,所以非常简单,等于走个形式而已。
参与的人只有四个,林萧萧、聂云臻、司机还有殡仪馆里主持追悼会仪式的工作人员。
林萧萧一身黑衣,抱着林渠白的遗像,双眼又红又肿。未施粉黛的苍白小脸更是让人怜爱。
聂云臻静静地站在她身旁,紧紧搂着林萧萧,生怕她身体太过虚弱而晕倒。
林萧萧看着棺材里的林渠白,经过入殓师的遗容整理,已经好很多,只是脸上的那种青灰色怎么也去不掉。
就在工作人员宣读完追悼词让他们绕着棺材走三圈的时候,林萧萧一个脚软,差点摔倒,幸好聂云臻一直扶着他。
怕接下来的事情太过于残忍,聂云臻一把抱起林萧萧,把她安放到旁边的休息屋去。
林萧萧休整的差不多了,想再去看林渠白。走回大厅,发现棺材不翼而飞。
她眼里的泪“哄”地全涌了出来,咬着小嘴唇不自觉地问道:“我爸呢?”
那种楚楚可怜,乞望的小眼神看的聂云臻揪心,他沉默了半晌。
他越是沉默,林萧萧越在那边摇着他的手臂发问:“我爸呢?你告诉我我爸他人呢?刚才不是还这呢吗?现在怎么不见了。你告诉我啊!”
声声如啼血杜鹃,字字如诛心之句,聂云臻这么冷酷的人,都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一旁的司机,早就被林萧萧撕心裂肺的哭诉声弄的痛哭流涕,躲到一旁去抹眼泪。
聂云臻见沉默不是金,哽咽道:“爸爸,他已经送进火化炉了!”
“恩?”林萧萧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清醒过来,低声呓语:“送火化炉了,那就是说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了。是不是?”
说完,林萧萧抬起盈盈是水的眼眶,看着聂云臻。
聂云臻用力地点点头:“萧萧,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待会我们把爸爸的骨灰去埋葬了。”
“好!”林萧萧听完聂云臻的话,非但没有哭闹而是简单地回答一个字,愣愣地站起原地,眼神不知聚在哪里。
聂云臻看她双眼空洞无神,想到再难过的境界不是哭,而是欲哭无泪,哭到眼痛,流不出泪。他觉得林萧萧有这个趋向,忙搂着林萧萧把她扶到一旁:“萧萧,你别吓我!”
“恩?怎么了?”林萧萧木然的机械地问道,眼神里依旧呆滞一片。
“没什么。”聂云臻深深叹了口气,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心里有个故事,一直没有人可以倾诉,他想今晚向林萧萧倾吐。
“谁是林渠白的家属?”殡仪馆的工作仍对于生离死别已经司空见惯,所以他们推着一小车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甚至是有点冷漠地问道。
而且,看只来了三个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或者有权有势的人家,所以声音中太透着一点点傲慢。
“我们是!”工作人员的语气让聂云臻的心情更差,他不悦地皱紧眉头,发出的声音比他平时更为冷漠,让人胆寒。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手不由一抖,说话也不像刚才平声平调,而是恭恭敬敬的略带颤抖地说:“这是他的骨灰,后面就是墓园,你们去安葬了吧!”
把小推车的骨灰盒递给聂云臻后,他就想逃走,转身就疾步匆匆。
“离这里最近最好的公墓在哪?”在工作人员的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聂云臻发了声。
因为他知道殡仪馆提供的墓地都很便宜,在附近应该有更好的公墓。林渠白生前再不像样,但最后一段日子的时候也改过自新了,更何况,他是林萧萧的父亲,聂云臻不想让林渠白最后的安生地草草敷衍了事。
工作人员的身子明显一僵,这里最好的公墓得几十万一平呢。那里埋的都是达官贵人,普通小老百姓那买的起。
他虽然见聂云臻的样子有点胆怯,但还是有点不服气的,所以讲话很带刺:“最好的就是距这里北边三公里的仙寿园,价格贵的吓人,得几十万一平米呢,你们确定要去吗?”
居然敢有人藐视聂云臻,特别是在钱方面,真是不知死活。
“你什么意思?讲话这么难听!”司机从旁边冒了出来,他平时一直沉默寡言的,轻易不发言。见那工人人员的讲话语气实在太差劲,老板和老板娘又在伤心欲绝中,他就忍不住站出来维护他们。
他也是小黑手下的其中一名安保人员。平时主要工作是开车。
“没,没什么!”工作人员见司机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像是坏人,长得又不是那么慈眉善目,怕惹祸上身他赶紧非也似的离去,边走边怏怏然嘟囔,“谁知道你们有没有钱,没钱装大款的多的去了。”
三人随后抱着骨灰盒驱车前往仙寿园。
不是节假日,所以来扫墓的人不多。聂云臻与林萧萧定好公墓地址后就随工作人员达到指定的空墓前。
深秋的天空阴瑟瑟的。萧风四起。
不一会儿,天由阴转小雨,飘起了绵绵细雨,一滴一滴落在林萧萧的发顶、肩头,更是落在她的心上。
把骨灰盒安葬好后。她定定地看着墓碑上的字和林父的照片,悲从中起:“爸爸,你就安歇在这里吧,以后我每年有时间都会来看你。我会好好守护你交代我的秘密,不让妈妈知道。妈妈现在身体不好,医生说不能再受刺激……”
林萧萧在林渠白的坟前哭诉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坐上车后,当即启程回A市。一路上,林萧萧都依靠在聂云臻怀里,带着悲痛入睡。因为她知道回到A市后,她不能表现出悲伤。传到林母耳朵里就不好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失去妈妈。
梦里,林萧萧似乎回到了小时候,愁眉紧锁的额头偶尔有舒展,嘴角还扬起幸福的笑容。
她梦到三四岁时的情景。父亲让她骑在脖子上,父亲就这么驮着她,在家门前的小巷子里走啊走。
每遇到一个人,林父就无比骄傲地向别人介绍这是她的女儿。街角传来卖糖葫芦的叫卖声:“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咯,好吃又不贵!”悠远而长。
“爸爸,我要吃糖葫芦!”幼小的林萧萧抱着父亲的额头,天糯糯地央求道。
林父自然是心软不已的:“好勒。萧萧想吃什么爸爸就买什么!”
父女俩幸福地朝街角走去。
“聂总!”到聂宅门口,司机轻声唤道。
聂云臻的睡眠极浅,又因为林萧萧靠在他身上,所以他一动不敢动,以别扭的姿势维持了一路。司机轻轻地一声,他就醒了过来。三秒钟红就清醒无比。
他怜爱地看了眼怀里的林萧萧,随后让司机帮忙打开门,他抱着林萧萧回屋里。
路上佣人们看到聂云臻抱着林萧萧走在路上,都惊诧不已。也有的是羡慕,觉得聂云臻对林萧萧真好。
回到房间后,聂云臻小心翼翼地把林萧萧放在床上。他捏了捏手臂,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两个胳膊都因为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动作而酸痛。
他去卫生间接了盆清水,亲自帮林萧萧擦脸,擦身,换睡衣。
或许是因为聂云臻的动作足够轻柔,林萧萧眉头一皱都没皱。
帮林萧萧处理完后,聂云臻自己又回到卫生间洗漱,随后,拥着林萧萧靠在床上。
他在等林萧萧醒来,双眼里的期待在黑暗中也显得情深义重。
从知道林渠白出事后到现在,林萧萧滴水未进,他怕林萧萧身体受不了,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吩咐厨房炖了冰糖燕窝,等林萧萧一醒后就能吃。
当林萧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时。
万物都已经沉睡,包括漫天的繁星,都没几颗还精神饱满地露出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人世间。
往往这样的时刻便是心灵极度脆弱的时候,也是思念肆意蔓延的时候。
林萧萧感受着安静,让思念逐渐将自己淹没。
但黑夜也是所有丑陋滋生地时刻,在A市的另一头,两个人在打电话:“林渠白的事办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