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李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的。”林萧萧见李姐一脸愧疚之色,好心地安慰她。
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就算她现在瞒住了,可是以后?总会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她现在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是因为她现在的心很乱。
有些人受伤之后喜欢找朋友倾诉,可是有的人喜欢躲起来,自己舔伤。而林萧萧就是属于后者。
她习惯把自己受的苦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因为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目光,那种眼神反而会让人觉得心生自卑。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
池容一看到林萧萧立即站起来,径直走到林萧萧跟前站定,上下前后左右打量林萧萧一番,关心地问:“萧萧,你没事吧?”
林萧萧对池容称呼她为“萧萧”有些不感冒,她躲开池容炽热的目光,从他身旁经过:“我没事。你今天来是有事吗?”
林萧萧漠然地走到病床前,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捧在手里,温暖她凉凉的心。
“也没什么事。很久没来看过阿姨了,今天正好在附近办事,就顺便过来看看,实在没想到……”池容边说话边观察林萧萧的反应,来判断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更重要的是,自从上次因王小芳而导致林萧萧受伤后,他和林萧萧也一直没见过了,甚是想念。
那晚疯狂的王小芳,癫疯的举动着实让人吃惊,让人后怕。林萧萧在见到聂云臻那一刻的呢喃和眼神,池容就知道自己输了。
就是因为输的不甘心他才会在别人跟他透露林父死亡真相时迫不及待上钩。
信和IPAD寄给林母后他曾想过来医院试探一下林母和林萧萧的反应。但由于一直出差在外,所以没落着时间过来。
他原以为最多就是林母生气,和聂云臻反目,从而挑起林萧萧与聂云臻婚姻结束的导火索,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得知林母去世后,他有那么片刻的懊悔,不过随后就被狂喜给盖过去了。
不管林父死亡的真相是什么,但是现在林母去世的源头则可以加在聂云臻的身上了。他断定像林萧萧这么孝顺的人是绝对不会和“杀母仇人”在一起的。
可惜的池容并不知晓林母去世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林萧萧现在怀着孕。心里只怀有对有可能重获林萧萧之心的喜悦。要是他直接表现出来,就显得太不正常,所以他尽量克制内心的涌动,装出一副哀伤的神情。
林萧萧的心思全然不在池容身上,听闻池容貌似安慰的话,她不以为然,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林萧萧这样的反应很让池容惊讶。他惊诧地表情在他脸上一览无余。还好就过了几秒便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之前从李姐的嘴里得知林母去世后,池容还设想过千万种安慰林萧萧的说辞。甚至幻想林萧萧会哭的泪眼朦胧,不可自制,会扑倒在床上,浑身抖动。似乎整个人都会被伤心和哭泣压垮。要知道林母是林萧萧在世界上的唯一的至亲了。
到那时他就可以趁机拥住林萧萧,在她耳边安慰她,给她擦去眼泪,告诉她没关系,不论发生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可现实呢?池容怎么都没想到到林萧萧没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更没有哭的伤心欲绝,反而很是淡定从容。就好像是将所有的事看的风轻云淡,置之身外了。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池容在心里暗自嘀咕。林萧萧再怎么坚强,一连遇到这么多伤心事也会身心俱疲,别人一但施以同情的目光,关切的话语,她的心理防线就会崩溃的。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池容在心里一遍遍的呐喊。他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林萧萧了。
池容想或许林萧萧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悲哀吧。于是他慢慢地靠近林萧萧,低声说道:“萧萧,你要是心里难过可以向我倾诉,我会做你忠诚的倾听者。你可千万别压抑自己,这样对身体不好。”
病房里一片沉默,只有出风口隐隐传来风的声音。李姐早就在林萧萧进入病房后,识趣地退到走廊上,顺带将门关上。池容和林萧萧的关系,她隐约知道一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池容的眼神太过狡黠和不怀好意,像是怀有某种目的似的,不够光明磊落。
但毕竟池容在场,她不便多说什么。而且之前听林大姐说起过池容,好像在池容和聂云臻之间,林母更偏向于池容一些。
这些都是他们的家事,李姐之前也就是听听而已。她坐在走廊的木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医务人员和进进出出的患者、患者家属。
林萧萧将水杯碰到自己嘴边,微微仰起头,缓缓地饮了一口。温暖的清水顺着她的喉咙、食管直达她的胃部。让她的胃部舒适许多,身体也随之感觉到温暖。但是心呢?她的心依旧觉得冰凉如水。
“没什么!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在冗长的沉默后,林萧萧凝肃地开了腔。
“哦。那就好!”池容伸出手想去握林萧萧的胳膊,又怕她会抗拒自己,最终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
原本对池容不怎么待见的林萧萧,在看到池容这个举动后,忽然心生怜悯。对自己也对池容。
她想起了与池容初识时的场景,两人在校园里的快乐时光,以及刚毕业时,为了各自的理想努力奋斗,互相鼓励的画面。这些事才都过去多久啊。两人就生分成这副模样。
要不是聂云臻,或许自己会和池容结婚吧。在林萧萧的大脑中冒出这个突兀的念头。但这念头才刚刚冒出就被她赶出了头脑。
人生没有如果、没有假设,更不会重来。现在已经为人妇,而且也有了孩子,与池容不可能再有任何关联,再说自己对池容早就没有了那份心思。
池容对自己的心思,她一清二楚,但她无以为报。
在林萧萧低头沉思之际,池容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林萧萧阴晴不定的变化看个仔细,将林萧萧的变化尽收眼底。
想了许多过去的事,林萧萧渐渐地对池容生出些许愧疚。在自己需要钱的时候,池容二话不说就让池阿姨把钱送来,这是能有多少人能做到的!至于上次池容来母亲面前将自己结婚的事告诉了林母,并且说了聂云臻的坏话,也是因为聂云臻在他人面前一贯表现冷血而已。特别是聂云臻对池容曾当面狠狠地羞辱过,因此要说起这事,也不能全怪池容,要怪就怪命运吧!
命运将聂云臻带到她身边,让她遇上那些事,迫不得已嫁给聂云臻。最后,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将她从天堂抛向地域。真是可笑至极。
“谢谢你来看我妈妈。即使她已经不在,我还是要谢谢你。”因为心里对池容存了感念之情,林萧萧对池容说话的态度也好了些许,不再冷冰冰的,而是带着疏离的友好。
再怎么说,自己与池容曾经也是互相最熟悉的人,而且池容也帮过自己许多忙。
林萧萧语气的改变给了池容莫大的鼓励,他的心也随之飞扬起来:“恩。以前阿姨对我很好。她住院我来看望是应该的。只是,实在是没想到人生变幻如此无常啊!哎!”
说着说着,池容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那几滴眼泪也感染了林萧萧,她一直强忍着的悲伤,顿时也泛上心头,默默地垂泪。
咸涩腥甜的一滴泪落在她手中的杯子,激起一小小的浪花,随之漾起一圈细小的波纹。
这细小的一幕也落入池容的眼里。他知道林萧萧的心正在被他一点点攻克。他们已经疏远了这么久,两人能再次靠近很不容易,他不能操之过急。所以,池容没有急切地上去拥抱林萧萧,而是绅士地将一张纸巾递给林萧萧:“别哭了,有我在你身边,别担心。”
简单的话语,“有我在你身边”只有六个字,却有无穷的力量。如果这六个字是从聂云臻嘴里说出来的,那么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林萧萧都会认定聂云臻。只可惜,在她需要安慰的时候,聂云臻不但没安慰她,还给她来一记雪上加霜。
林萧萧将眼泪轻轻拭去,抬起朦胧的双眼,对池容说了句:“谢谢你!”
大概是由于灯光的原因吧,在白炽灯的作用下,林萧萧浓密的长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射出淡淡的阴影,伴随那层水汽,让林萧萧看起来更为楚楚动人。
池容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再也离不开双目。
既然拥抱现在行不通,但是鼓励的肢体语言还是可行的吧。池容轻轻拍拍林萧萧的肩膀:“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人遇到大事的时候,确实该有个商量的人。林萧萧想了想便点点头:“嗯。”
池容试探性地开了口:“林阿姨的葬礼什时候举办?聂云臻帮你一起操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