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夫人黑着脸,眼中带着无边的凉意,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拼命磕头的碧珠,始终一言不发。
司倩儿低垂着眼眸,掩去了眸子中辗转即逝的精光。
碧珠道:“老夫人恕罪,奴婢也不知道她没去!奴婢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老夫人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她白嫩的额头早已血肉模糊,但在没得到允许前她却不敢停下。
司若宝眉心紧锁。
按照碧珠这个力度,在磕下去怕是得活活磕死了。
思及此,她倏然开口道:“祖母,如今重要的不是责备碧珠,而是知道那个小雨为何要隐瞒这件事。”
司老夫人一想也是,道了一句:“碧珠。”
碧珠立即停止磕头,抬头望着她,露出磕得血肉模糊的额头,血迹顺着额头流到了脸颊上。
司老夫人心软了一下:“你收拾一下,去将小雨叫过来。”
若是普通时候她自然是没心情处理一个小丫鬟的。
可她昨天在郭氏哪里出了大丑,心头火气正盛着,二丫头又是理由正当,她就只能找这个平白掉链子的丫鬟麻烦。
且都还不能确定这个叫小雨是单纯的忘了还是故意不说。
碧珠忍着痛,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近到远,直至消失不见,偌大的荣寿堂彻底陷入了安静,周围的气氛压抑得很。
司若宝回想冷不丁问道:“祖母,不知国公夫人找孙女何事?”
何事?
谁知道这个问题!当时得知二丫头不在,国公夫人脸色黑成什么样了,她问了也只是被岔开了话题。
思及此,司老夫人脸色不由更沉,冷冷道:“你不用理会这些。”
司若宝道了一声‘是’便不在言语。
既然祖母没说什么,那就说明郭氏找她并没有多大的事情,不然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反倒是……
司若宝低垂着眼眸,掩住眼中闪烁着的冷冷寒光。
看来她是从未发威过,导致夕颜阁中的下人都将她当做软柿子了,居然连个消息都没人告诉她。
不多时,碧珠带着一个稍显稚嫩的丫鬟过来了。
这就是小雨,前些日子白姨娘送去夕颜阁的丫鬟之一。
不过小雨可不是新入府的丫鬟,而是荣寿堂下人太多,然后被裁下来,发配到她的夕颜阁的。
不过司老夫人显然没认出来,望着她的目光格外冷漠。
小雨脸色微白。
她早就在碧珠哪里得到了消息,不待司老夫人开口便跪下认错:“老夫人恕罪,奴婢知错,昨儿个是奴婢的错,没有将消息通知给二小姐。”
司老夫人淡淡道:“为何没回禀二小姐?”
语气喜怒难辨。
可司老夫人越是如此,越说明了她的心情极为恼怒。
小雨将头磕得砰砰响:“昨儿碧珠姐姐离开后,奴婢本来是想去流水院找二小姐,回禀于她,可是王婆子却让奴婢去管理花草,奴婢想着等二小姐回来后也可以回禀,便暂且去了,谁知等奴婢回来的时候二小姐已经离府了。”
司老夫人皱眉:“你是管花草的?”
小雨应声道:“是。”
司老夫人抬眼朝碧珠看去,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虞。
在定远侯府,这管花草的下人地位那是真的低,而且也忙碌,让这个丫鬟去通知,这岂不是开玩笑吗?
碧珠嘴里发苦,额头更疼了,跪下道:“老夫人,这是奴婢的错,当时见着小雨是认识的,便没有过多细问……”
当时情况紧急,这小雨往日看着也是个伶俐的,谁知道她会这样不靠谱!
司老夫人拿眼扫着两人,一言不发。
荣寿堂压抑得很,唯有此起彼伏、带着节奏的磕头声响起,如一道道重锤砸在众人心中。
司老夫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够了。”
磕头声戛然而止,两人低垂着头,浑身僵若铁块。
司老夫人冷冷道:“没办好主子的事情,这乃大罪,将小雨撵出府去。至于碧珠——”
碧珠神经绷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下一秒,司老夫人冷冷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事到底你也有大错,就罚你半年的月银,若是再有此事,你也离开吧。”
碧珠道:“谢老夫人……”
紧绷的神经一松,后背一片濡湿,心中却颇为庆幸,罚半年的月银总比被撵出去好,不然她可真没活路了。
眼看着事情告一段落,司若宝却是微微皱眉,觉得这事并非这般简单。
余光往旁边一扫,司倩儿神色淡淡,细看去,却能发现她垂在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住。
果然是这样……
司若宝眼眸微暗,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闹了这一顿,司老夫人也累了,貌似无意地撇了司倩儿一眼,吩咐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此时橘黄色的天空早已被一片夜色所替代,夜幕上依稀可见繁星点点,呈众星拱月之姿将皓月围绕。
夜风徐徐,衣影飘飘。
司若宝感受着冷冷寒风,独自陷入了沉思。
这次郭氏前来,好端端的未来儿媳不找,偏生要见她这个退了亲的,这其中的意思可就耐人寻味了……
正想着,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二姐可真是好手段……”
司若宝转首,正好对上一双剪剪秋水的眸子,里面含着浓浓的不甘,嫉恨,更甚是杀意。
这人又发什么疯?
司若宝想不通,干脆不想,淡淡道:“我却是不知三妹这是何意,且我又如何得罪三妹,以至于让你收买小雨给我使绊子。”
司倩儿一滞:“我不懂二姐在说什么,”
司若宝睨了司倩儿一眼,轻笑道:“三妹莫不是认为我连这种浅简易骸的问题都捉摸不透?”
明明都吃了这么多亏,结果还依旧将她当成傻子,这功力也是独一份了。
事已至此,司倩儿索性承认了:“是我做的又如何?”
她说着对司若宝怒目而视,愤愤道:“我本以为你对逸霖哥哥死心了,谁想你却是另辟新路,从国公夫人下手,借此来对逸霖哥哥纠缠不清,你就不觉得恶心吗?”